林隐绰幽静；泛者静而生韵，如凤鸟临水自照；按者则细腻绵长，近如风林低语，扣人心扉。打、摘、缩、刺，皆各得其所。其间更有间或箫声，古朴绵延，仿佛月照之音。

    晴若从未遇到过这么趁手的琴，不由有些沉浸其中。

    她合了眸，令指法渐渐脱离从前练习时的束缚，多了几分灵动变化；这使得本来幽静的琴音，微微激越了起来。好在裴璧云的箫声沉稳绵长，又将她那试图飞扬的音调压回了原位。

    这一曲着实是惊艳，叫众人都如痴如醉。不通音律如裴瑾瑜者，满眼皆是钦慕。宁重华亦是微微失神，面色渐然怅然。

    唯一不如痴如醉的人，大概就是郁天涯了。先前他的脸色黑的像是别人欠了他五百两，现在他的面色像是别人欠了他五千两。

    那裴璧云手持短箫，在姐姐身旁合目而奏的模样，真是碍眼极了。

    郁琳琅则盯着那张琴，眼底略有艳羡——这样好的琴，若是自己来弹，定也能让太子殿下惊艳万分。

    一曲终罢，众人还在余韵当中，久久不曾回神。孔氏叹一声，喃喃道：“真是好琴。我平日听晴若弹琴，可从未有这样如痴如醉，可见这张琴，实在是助益匪浅。”

    说罢，孔氏又偷偷一笑，心底道：若儿与裴公子合奏，当真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再没有比他二人更合适的了。

    裴瑾瑜亦道：“哥哥与晴姐姐的合奏，真真是恰到好处，相得益彰。箫为琴增加古朴之意，琴替箫多一分绵延悠长。待以后晴姐姐嫁过来了，可得多让瑾瑜饱饱耳福。”

    晴若闻言，这才悬了手，从琴音中回过神来。她起了身，道：“献丑了。”旋即，又转向裴璧云道，“谢过裴公子的箫。”

    “无妨。”裴璧云将箫交给下人，淡然目光扫过晴若面容，落到了那张琴上。他那温雅的面容，似覆上了一抹微微沉意，少见得很。

    习琴者，需以静为上。可晴若的心，却并不沉静。

    她的心思，似乎早就越过了这一曲《凤栖梧桐》；在宫商角徵的微末之处，藏有几分野心与挣扎。稍有松懈，她便会脱离四平八稳的牢笼，飞向充满天光泡影、烈火云烧的彼端。

    她的心思，到底在何方？

    裴璧云不言不语，慢慢行至了窗边。

    郁琳琅见太子依旧在失神，趁机道：“若不然，琳琅也献丑一番吧。”说罢，她便心急地走向裴璧云带来的那张琴。

    ——只要有这张琴在，自己也能弹出绝佳的曲子！届时，太子殿下定会惊艳万分。

    琳琅方撩起袖子，她的手腕，便被人一下子捉住了。

    “妹妹，”晴若笑容清婉地望着琳琅，“我方才试过了，这张琴弹起来略有手生。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呢？既然你的琴没有被毁，那便用你自己的琴吧。”

    琳琅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古琴，登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