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为她将鬓边的碎发挽起,眉心紧拧,片刻后才轻声道:“阴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听人说起过,此地凶险非常,若无应变之能,万全之备,不可轻易踏足。”
洛元秋在她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懒洋洋道:“阴山能有什么,除了山就是山。要说险恶,这世上哪里有不险恶的地方?”
景澜闻言双目微合,面上似有难平之意,沉沉一叹道:“世间无不凶险,其中之最,当属人心。”
洛元秋略感讶异,不知她这番见解是从何而来的。她轻轻一笑,也不多问,将玉片塞回平安符袋中放好,收拢红绳藏回衣中,阖目欲睡,想了想,又单手撑起看向景澜,问:“师妹,我那玉玦如今还在你身上吗?”
“在的。”景澜语气笃定道:“就放在你睡过的那间屋子里,木架上第六格便是。”
洛元秋也想不起来那屋子木架上放了什么,听了这话顿感心安。转身躺在她腿上,握了握她的手,揭起衣袖盖住自己半边脸,如同从前二人相处时那般。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景澜侧过头去,望着她翘起的嘴角,神色几番挣扎,最后渐渐归于平静。她仿佛下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决定,慢慢将手收了回来,道:“师姐,你回寒山吧。”
洛元秋迷茫地睁开眼,露出困惑的神情,道:“回寒山?”
景澜把她扶起来,认真说道:“对,回寒山去。”
洛元秋揉了揉额角,莫名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在京中尚有些重要的事未了,还不能离开。”顿了顿,她又道:“就算要走,你也要和我一起走,我们不分开。”
景澜因这话竟有些失神落魄,平复心绪道:“……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替你去做了。”
“你能替我做什么?”
洛元秋端详她的脸,发觉她不是在说笑,凝神思索道:“我之前答应了一个人,到长安来为她寻找一个早已经不是人……的人。我心中亦有许多不解,想找到那人,看看能否解开少许。更何况我与玉映先前有约定——”
景澜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去为你找,无论此事多难,我都会为你去做。”
她目光中露出恳求之意:“师姐,我只求你一件事,回寒山,明日就走。”
洛元秋看了她一会,面无表情地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喃喃道:“没烧热,看来不是因病所致的胡言乱语。”
景澜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洛元秋果断一把捂住她的嘴,奇道:“今晚你在宴席上还说,你是我的道侣,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怎么不过几个时辰,天还未亮呢,你就又改变了心意,叫我尽快回寒山去?”
景澜一噎,叹气道:“这样,你先回山,等此间事了结,我就去山上寻你。”
洛元秋点头道:“然后再让我等上一个十年?”
景澜无言以对。
“我无需你为我做抉择,是好是坏,我都一力承担。”洛元秋笑意转为无奈,说道,“是以你不必怕,也不用怕我会出什么事。因为无论何事,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前因既定,理所应当要面对随之而来的后果,这无人能避开,也无人能逃开。”
说到此处,她不由心生感慨:“说来也奇怪,从前我向来不屑一顾这因果之说,但你我重逢以后,我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若是命中既定会有相逢,那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这么等下去,也无所谓值
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