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盒中取出一小坛酒,手持银刀割开绳子,撬开封口,清冽酒香中隐约有股淡淡花香扑鼻而来,洛元秋眼前一亮,望着那酒道:“这是桂花酒?”
景澜向她杯中倒酒,道:“尝尝看,不知道和你从前在山上喝的味道一不一样。”
洛元秋虽不贪杯,却有个擅酿此酒的师伯,逢年过节总少不了这么一坛桂花酒。但师伯辞世后,地窖中所藏的酒是喝一坛少一坛,她已多年不曾喝过了。如今一见,心中骤然生出欢喜之意,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景澜微笑着为她斟满:“怎么样?”
洛元秋被酒气一熏,双颊染霞,不住点头:“很好,很好!”
“这是宫中酒库珍藏,三年期的桂酒。”景澜也为自己倒了些,将酒坛放到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此时饮最好,过了这个期限,只怕酒中花香就要散去了。”
洛元秋默默喝了半杯,鼻息间都是桂花的香气,不觉有些微醺,看景澜放下酒杯夹菜,便拈杯随意问:“你今日去哪了,怎么连饭都来不及吃?”
景澜意兴阑珊道:“和人争来吵去,不过就为那点事,不如不说。”又道:“倒是你,怎么去了北边,还撞见了我舅父。”
她一提洛元秋便回想起白日所见种种,便略去幻境中那场诡谲莫测的阴山之行,只与景澜说了与那老人有关的事。景澜听罢,又取了酒来倒,说:“我见过他,先前他装作道士被人引荐入宫,自称会什么长生之法。”
“他说的倒是真话,”洛元秋认真道,“他确实活了很久很久,也算得上是长生了。”
景澜忽地笑了笑,道:“怎么,你也想长生不老吗?”
洛元秋摇头,摇了摇杯中酒漫不经心道:“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
景澜道:“活得久都算不得好,那什么才算是好?”
洛元秋闻言下意识朝她看去,只这么一眼,却让彼此都怔住了。两人灼热的目光交缠,再分开时都有些不自然,景澜脸微热,睫尾颤了颤,噙着杯沿的嘴唇红若涂丹,将饮未饮。片刻后她摘下酒杯,轻轻碰了碰洛元秋手里的,道:“想什么呢?”
洛元秋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恍惚中脱口道:“与你这样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景澜这次再没说别的话,饮尽杯中残酒才低低说了句:“我也是。”
洛元秋一颗心仿佛要跃出胸膛,面上更是一片烧红。她想去拉景澜的手,却犹豫不决,迟疑再三,才伸手偷偷去碰了碰她的指尖。这一碰之下尚未感觉如何,便觉一线热流从脊柱涌上,酥麻入骨,心神俱荡。她捏紧酒杯,良久后才说道:“师妹,你愿意以后同我一起回山吗?不过住在山里,可能会有些寂寞……”
景澜眼神飘渺,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道:“有你在难道还会寂寞吗?”
“那就说定了,”洛元秋道,“等回去,我带你去见师父,把这件事告诉他——”
“师父?”
景澜惊讶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洛元秋一脸茫然:“他何时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呢!”
景澜看了她片刻,道:“他既然还活着,那你为何要下山?”
“今年入秋时,他说要去置办年货,就带着那头野猪离山去了。”洛元秋答道,“他走后,山中米粮都已经耗尽,我寻来寻去,只寻着几两银子,身上没钱,正好一个朋友邀我下山去做客,我便去了。”
景澜沉默许久,问:“师父到底去做什么了?”
洛元秋费力想了一会:“应该是去……收火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