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皱眉:“这木鱼‘梆梆,梆梆’敲得山响,难道不是和尚是道士?”
婆子闻言,直觉惶恐。
这里是深宅后院,哪里来的木鱼声呢?
姑娘莫不是病体越发沉重了?
黛玉见不得这样痴傻之人,顿时冷了脸。
翠鸣此刻自外面进来啐道:“嫂子是办事老人了,你管什么姑娘从哪里知道?有没有的,你去前门看看何妨?难不成还怕走细了你的腿?”
雪雁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婆子肥硕如猪,这才懒得动弹。偏生翠鸣却说怕走细了腿!
那婆子脸红耳赤,低头垂脑,诺诺而退。
翠鸣忙着替黛玉梳头:“姑娘且顺顺气,为这样的憨货生气不值当。”
黛玉微微摇头:“我生什么气呢,只是想着母亲在日说一不二,谁人敢龇牙呢?”
心里却想着,自己在贾府最后一段日子,不光下人懈怠,紫鹃领取月例供奉,也是一日晚似一日,若非贾母一直暗中送钱,只怕脂粉香胰子也买不起了。
自己奄奄待毙,平日捧着自己,奉承自己的那些人,俱都消失了,就连说待自己如亲生的薛家母女,也都绝迹了。大约都去了宝玉的新房吧。
可见之前一切甜言蜜语,都不过是为了哄骗自己,谋求利益而已。
黛玉一时间只觉得眼睛发酸,曾几何,自己真是拿宝钗当亲姐姐啊。
哪里知道,她却陈仓暗度,偷偷与宝玉订了亲,阖府上下只是瞒哄自己一人而已。
黛玉淡淡的苦笑,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看不上的那个絮絮叨叨的二木头迎春,才是那个最看重自己的姐妹。
黛玉这里正在黯然神伤,雪雁已经提了食盒回来。
奶娘颠颠提着个银吊子进屋,却是她赶着熬制的冰糖燕窝粥。
黛玉瞅着这冰糖燕窝银吊子,又是一愣,无端端再次想起薛家母女来。
真是画皮画肉难画骨!
黛玉舀了两勺冰糖燕窝,嘴里只觉发苦,遂丢开了。却是接过雪雁熬制的青菜糊糊,抿了两口,甚是对味儿,慢慢的竟然把一小碗稀粥都吃干净才放手。
奶娘搂着黛玉只念弥陀:“菩萨保佑,太太您显灵了!”
不说如海这边疑惑丛生,却说黛玉一梦而醒,万事通透,觉得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父亲的身体。前世父亲小病拖延,以至于拖成大病,等到重视,已经晚了。
黛玉重病乃是心病,这一理顺心思,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
却说如海有心黛玉的病症,四处查访名医,果然得了个有名的大夫,说起这个老夫子与林如海有旧,昔年他被对头陷害,买通奸人讹诈摊上人命官司,要问斩刑。是林如海察觉个中冤情,仗义替他斡旋,虽不能恢复他的名誉,总算替他留下一条命来。
他一场官司荡尽了家财,儿子被人暗算失足落水,老妻一怒而亡。只剩下十三岁小女儿相依为命。还是如海帮办盘缠,他才得已把老妻儿媳灵柩送回乡下葬埋,一年过去,如今竟然家无隔夜粮。
仇家把他的名声败坏殆尽,若要恢复往日荣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离开故土讨生活,他又年老体弱不能成行。
计穷处,他想起恩人如海。
这位许夫子之前常常进府替夫人姑娘请脉,想着不如投身林府,这才折返扬州,一来报答如海之恩,二来躲避仇家陷害,三来也替自己找个栖身之所养大孙女。
熟料回道扬州方才得知,菩萨一般的贾夫人竟然仙逝了,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