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伯道:“姓金,听说是在贾府二门做采买,眼下天寒地冻,无人愿意南下,他被临时抓差来的。”
林海闻言眉头一锁而松:“可有信件传递?”
忠伯摇头。
如海再次皱了眉:“可说了什么不曾?”
忠伯道:“倒是说了几句,京都亲家老太太得知咱们太太病逝消息就病倒了,撑着病体吩咐家里派人来接大姑娘。府里情形老奴也打听一些,如今府里老太太不管事儿,当家的是二太太,办事的是大房二奶奶,人称琏二奶奶,是二太太王氏的娘家侄女儿。”
如海气息明显粗重了些:“来的婆子可曾打听来历,是谁跟前伺候之人?”
忠伯微微有些迟疑。
如海再次催促,他方言道:“打听了,都是在二门外伺候的婆子。”
如海闻言唬得站起身子,拳头重重在案上一击。
他本来信任岳母,今日动问也是抱着试探之心,孰料竟是这般,不由额上青筋根根暴露。
忠伯忙着起身:“老爷息怒!”
如海慢慢坐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挥手道:“你去吧,来的是客,好生招待。”
竟让外院粗使婆子前来扬州?
如海很想即刻将人斥退,却又想到自身处境,亡妻贾敏之所以早逝,未必没有忧思过甚之故,江南并非久留之地,黛玉留在江南并不安全。
林如海双眉紧锁,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黛玉若是错过眼下时机,再要进京就会很打眼了。
如海调任扬州巡盐御史方才两年,怎么也要熬到三年任满,方能脱身。
上头那位主子,当初一力担保他下江南,整饬盐务。
而今,他已从盐商嘴里掏出数千万银钱,可谓不负所托。可那一位却是迟迟没有圣旨下达,大约是忘记了当初诺言。不肯让他回朝养老,想要他继续为他搂钱吧!
如海闭闭眼睛,再睁开,眼中有了厉色。
这些年他亲眼得见一个个纵横官场的同僚不得善终,不是见弃于官家,就是被江南官场构陷。
如今,他以为的靠山,竟然弃之不顾。
看来,他得提前谋算一二,不然,不光自己性命难保,女儿只怕也没个下场。
如海沉思的功夫,黛玉来到父亲的书房。
见了女儿,如海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激动之下起身迎接幼女:“玉儿来了,快些过来。”
黛玉却恭敬的行礼问安,如海亲手搀扶黛玉,顿时惊讶:“手怎么这么冷?你这个孩子,又是走着来的,怎么不坐软轿?”
一边将黛玉安置在熏笼边上坐下,一边替黛玉暖手,一边心疼的言道:“你身边伺候的人太不尽心了,都该捆起来打板子。”
黛玉心里甜津津的,糯糯一笑:“不怪她们,王妈妈要抱着女儿走,女儿听了老先生的叮嘱,觉得自己走动可以活动一下,加快血脉循环,对身体有好处。”
如海心疼道:”这锻炼身体也非一日之功,咱们慢慢来,记不得。“
黛玉乖巧一笑:“我都听父亲,下回再来做软轿。”
如海这才笑了:“这才乖嘛,还有,吩咐他们脚下要放脚炉,手里要捧着手炉。”
黛玉嗔怪:“嗯嗯,身上再穿上一件火炉子做的披风,就更好了。”
如海被逗笑了,心情大好:“这倒不必,穿上那件紫貂皮的大氅就好。”
黛玉颔首:“王妈妈是吩咐穿那件,女儿自己做主换了这件银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