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院中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只没人敢告诉主子。
贾府中下人几近千人,大都是府中的家生子,彼此之间沾亲带故,盘根错节,许多事都是瞒上不瞒下,又有许多都是年长伺候过老一辈主子的,便是王夫人亦轻易动不得。
贾府风俗,年高服侍过主子的老妈妈们比年轻主子还有体面,张嬷嬷早年服侍过贾母,后来又做了贾珠的奶母,自以为有体面,如今虽告老出去了,但也时不时进来瞧瞧。
只她如今上了年纪,男人早几年又去了,唯一的儿子又好吃懒做,成日家吃酒赌钱,时日长了张嬷嬷的性子便变得有些左性,嘴又碎,因此众人都不愿理她。
加上昨日刚送完殡回来,个个都精疲力竭,李纨又病了,众人哪有功夫搭理她,因此敷衍了几句便不耐烦了,张嬷嬷又气又愧,想起贾珠在时的好处,暗恨李纨不给她体面。
可巧今日王兴家的也过来看她女儿翠云,想到贾珠去了,自己女儿做姨娘、安享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也没了,想起府中贾兰克父的传言,心中十分不满,再者她心知王夫人不喜李纨母子,因此并不把这位大奶奶放在眼里。
这两人遇到了一处,便嘀咕起来,谁知被李纨听了个正着。
梅香说完,室内一片寂静,一众丫头婆子都死死低着头不敢言语。
贾母直气得浑身乱颤,“这起子没王法的东西,竟敢这样编排主子!把那两个混账老婆子带上来!”
贾母素来宽厚,从未如今日这般发怒过,众人不敢徇私,忙道:“回老太太的话,张嬷嬷和王兴家的知道闯了祸,先前就已经躲出去了。”
贾母冷笑一声,命人去叫林之孝家的和赖大家的过来。
又对王夫人道:“我也老了,想你是个细心人,府里的事自然有你们料理,我也不理论,谁知你也和我一样!
珠儿刚没了,珠儿媳妇和兰哥儿孤儿寡母的就被人这样作践!”
王夫人垂手站了起来,心下又苦又涩,却又不敢分辨。
她确实因长子之死有些迁怒李纨母子,但不管怎么说贾兰也是她的亲孙儿,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根本没有想到王兴家的这般大胆,公然诽谤主子。
凤姐见状忙劝道:“老太太息怒,这事也怨不着太太,这两个月来府里事多繁杂,珠大哥哥一去,太太心内伤痛,也病了大半个月,至今还未大愈,下头的人又都瞒上不瞒下,哪里知道这些事。”
话未说完,贾母便明白过来,贾珠亡故,王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已悲痛欲绝,哪里还有精神理事,对王夫人道:“凤哥儿说的是,可是我老糊涂了,委屈你了。”
王夫人只道不敢。
贾母见她容颜憔悴,神色枯槁,不禁心下怜悯,拭了拭眼角的泪,叹道:“珠儿已经去了,你也该好生保养身子才是。”
王夫人低声应了,想到贾珠,不由得又流下泪来。
贾珠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自小便聪明伶俐,十四岁就中了秀才,且又十分孝顺,王夫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想着来日定能光宗耀祖,自己老来有靠,谁承想如今一病去了,如何不叫她肝肠寸断。
不一时,林之孝家的和赖大家的匆忙赶来。
贾母将两人申饬了一番,道:“这些婆子们一个个仗着伺候过主子,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天天作耗,比别人更可恶,我都是经过的。正想着要拿一个作法,恰好果然今儿就遇见了。
人你们也不必带过来了,一会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