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梳洗完,忽见刘大娘带几个仆妇送了好几篓蔬果瓜菜来,对李纨笑道:“这是咱们庄子上新结的瓜菜,听说奶奶来进香,这是今早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留的尖儿孝敬奶奶。”
李纨命人端了凳子与她坐,笑道:“难为你们费心了。”见那篓子里有好些新鲜的嫩藕莲子以及红菱鸡头等几样鲜果,不禁笑道:“正想着新鲜莲藕吃,你们就送来了。”
夏竹捧上茶来,刘大娘忙谢过了,方笑道:“咱们庄上依着奶奶的意思挖了个大池塘,从山上引来了活水,又有老农精心伺候着,养出来的藕极多极大,虽不及江南的味道好,但也还脆嫩,奶奶也尝尝鲜。”
李纨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年庄子上的收成可还好?”
刘大娘吃了口茶,道:“今年风调雨顺,瓜果菜蔬也丰盛,每日除去卖的,下剩的用来喂鸡鸭鹅和牛羊等牲畜,不到半年,都长的极肥极大,那些酒楼饭庄都抢着要呢,早早就预定下了,月底就交货,我们家那口子说了,少说也有四五千两银子的进项呢,等结清了账就把银子和账本给奶奶送来。”
李纨心下颇为欢喜,点头道:“辛苦你们了,你回去跟刘管事说,从这笔银子中拿五成出来继续置办田地,不拘良田山地,打听到了合适的便买下来。”
刘大娘忙答应了,又说了一会话,方回去了。
李纨便命淡菊将几篓蔬菜瓜果收拾了一半出来,送至颜氏院中。
颜氏正教江映雪下棋,见状不禁笑道:“我这里也还有好些瓜菜呢,这些妹妹留着自个儿吃便是,给我做什么。”
李纨笑道:“姐姐的是姐姐家的,这却是我的一点子心意,不过是庄上的一点儿新鲜玩意儿,尝个野意儿罢了。”
颜氏心下越发喜欢,东西不值什么,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说了一会话,江映雪便告辞去书房练字去了,颜氏对李纨笑道:“妹妹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李纨微微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便在桂树下摆起了棋局,丫鬟们奉上茶果细点便退下了,只在不远处听唤。
颜氏拈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李纨微一凝思,亦下了一子。
两人便一面下棋一面闲话,一时说起前些时日京中的新闻,乃是礼部侍郎之妻因其夫偷置二房而棒打夫君之事。
人人都道那位侍郎夫人为妻不贤,颜氏对其行为却颇为赞许,说道:“这位赵夫人倒是个性情爽利的人,要是我也会如此,要是真如那些人所说把那女人接进了家里,看着那对狗男女成双成对,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把气出了,图一个痛快!横竖谁不叫我好过,我也不叫他过得自在,非闹他个鸡犬不宁。”
颜氏是家中幼女,自幼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性情爽利,成婚后丈夫对她亦是一心一意,日子过得十分自在,十分唾弃那些为图贤名给丈夫纳妾的女子。
这些言谈在此时看来颇有些惊世骇俗,李纨却极赞同,点头道:“姐姐说的不错,我们女子本就不易,成日家被拘在后宅,连门也出不得,嫁了人也没有自己的名姓,只有某某氏。
在夫家既要操持家务,侍候翁姑,还要照顾夫婿,主动为其纳妾,否则便是不贤,即便如此,到头来还要被嫌弃年老色衰,这世道对女子实在太过不公。”
她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穿越后的寡妇身份,要是穿成其他人,跟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男人同床共枕,替他生儿育女,管理小妾,那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来的痛快。
颜氏闻言又惊又喜,道:“妹妹果然是我的知己,不是那等世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