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虽然是今年的第十个月份,但此时的清河镇早已零下十度,外面冷死了。
门板被轻叩,楼玉倾斜过身体,轻声说:“请进。”
房门都是七十度半开的,到了晚上连虚掩都不行,必须敞开,方便护士护工记录。也许是方才有护士路过,见到她没睡觉,也没吃中午的药,所以来督促了。
门被推开,果不其然,进来的是护士。
“看雪啊?”
“没什么好看的。”楼玉回到床上。
护士对了一下她的腕带和床号,旋即替她妥帖放到被子里,“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听说你到楼下和其余病人聊天了。”
没有,但楼玉默认了,不想多说。
护士看她吃了药,给她调整好床被,将单间的窗帘拉上,把大灯关掉,只剩下角落里的直照式落地灯,轻手轻脚出去,虚掩上房门。
楼玉躺在床上,直视的天花板。
灯光从角落散发出光辉,光线挺足的,但只能清楚的照明落地灯一米内的位置,其余地方都是晕染开的光圈,离得愈远,色度愈暗。
渐渐地,她坠入到梦境中。
.
傍晚,天已黑,她打着呵欠,坐在张疏让的办公室里。
“你梦见了什么?”
“一片雪白。”
她在吃晚饭前被叫醒,到这里接受你问我答。楼玉病到如今已经很少感到羞耻的情绪会涌上心头,如果问题不太过于揭露隐私,楼玉都会配合。比如她在经受什么折磨,出现在身上的异常,还有不解的困扰。
对于医生的提问,还是那一句,只要给她足够的尊重,她同样不会保留的全数回答。
关于梦魇,她的确经常性噩梦缠身,从儿童时期到如今,从最开始的惊吓,跑到父母房间里大哭,一直到现在,变成享受在其中,这个过渡只花了几年时间。楼玉从十五岁开始就很享受做噩梦的感觉,尽管她也经常会因此而惊醒,导致睡眠质量欠佳。
“有多白?”张疏让问。
“结实的白。”
“满世界的?”
“嗯,只有中间不是。”
她很配合这个你问我答的环节,尽管她还处在睡眼惺忪、饥肠辘辘的状态。
虽然答的有气无力,心不在焉,且荒诞,但姑且还算让人勉强接受,因为到了这个环节,答案才是至关重要的,态度什么的都是浮云。
“那中间是什么?”黑色的签字笔在纸上停顿,等待着她的回答。
“嗯?”
“梦境的中间,这个不是白的东西,是什么?”张疏让耐心的问。
“哦,是人啊。”她回答。
“你知道他/她们是什么人吗?”
“哈萨克人。”
黑色的签字笔一顿,张疏让抬起头,“是哈萨克的渔民吗?”
她玩着黑色的手套,无声点头。
看来这是好梦,张疏让舒松一口气,把笔放下,“好的,我知道了,已经很晚了,快去吃饭吧。”
她轻轻嗯一声,控制着自己镇定自如走出这个白到没有人性的办公室。
张疏让的办公室和公共食堂不在同一栋楼,清河镇的冰天雪地没有哈萨克的结实,那是实实在在的白,而清河镇混着五颜六色的建筑,还有浅浅黑黑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