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快睡吧,醒来就没事了。
但每一次醒来,现实就先告诉她,没事是不可能的,她依然健忘,依然嗜睡,依然迟钝,依然开心不起来,想过不再吃药了,但又确确实实药不能停。
她心知肚明没了药物控制,她会忍不住想死,甚至想方设法去实施。
药物至少会使她产生短暂的快乐。
她有点害怕这种失控,因为稍有不策,就真什么都没了。
楼玉两手抄在羽绒服兜里,任这风花雪将她苗条的身型裹挟在雪地中。
她低下脸埋在羽绒服宽大的领子里,一只手伸出来擦眼睛,软嫩嫩的,一下子就被冷风吹红了。
距上次在走廊上发作已过去半月,今天,和前几次一样,随着护工到体检中心做全面体检,和每日测量的生命体征不一样,全面体检是包括各种心理测验,人体肝脾肾等五脏六腑都要检查一遍。
毕竟他们一日三餐食用的精神类药物副作用对人体损害性极大,如果肝功等损害,就要及时更换另一种药物治疗。
顺便,楼玉想检查一下头皮到底有没有痊愈,她昨天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洗头,碰了水感觉还是微微发疼,连洗发水都不敢用了,生怕刺激到,还会感染伤口。
为此,她特别懊悔,为什么会拿头发和头皮出气……
楼玉做完检查,在走廊排椅上坐着等消息,给检查的医生们虽然不会什么都说,但该说的还是会说的。
走廊尽头的大门是关闭着的,但依然挡不住风从缝隙溜进来。楼玉只感觉身体左一半和右一半分别被室内的暖风和室外的冷风相撞着。
她无聊的板着手指,寻思着晚些和父母通电话,就算不回去过年,但该打的电话一个都不能少。
她停掉工作的事,二老还不知情,但她的助理和经纪人跟她有些年头了,和二老也熟得很,只要一个电话来往就什么都明了。
楼玉寻思着要么回去算了,二十九回去,三十到家,初二离开。但转念一想,她实在受不了家里这么多人,黑着一张脸待客是小意思,时刻想着如何逃避见人事大。
楼玉继续扳手指,陷入无止境的挣扎当中。
走廊尽头的大门开了,北风呼啸往屋里闯,从外走进两个人,一个步履生风,一个步姿散漫。
双门合上,步姿散漫的那位把骨节通红的大手露出来,提着羽绒服领子往上扯,遮住他长相出众的脸孔,找了个地方靠着。
等步履生风那位陆续脱下帽子,口罩,手套和羽绒服,露出身上的白大褂。
护士一样样帮着折叠好,笑着和这两人问好,“梁医生,您需要的我们都给您安排好了,就等你们过来。”
梁绪:“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
把脸藏起来的那位露出一双戾气十足的三白眼,幅度极小的鞠一躬,仿佛也在跟着说‘麻烦了’的意思,态度看起来十分敷衍,站起身时身形晃了一下,十分散漫。
护士却丝毫不介意,笑眯眯说:“大冷天的,要不要喝点什么?”
梁绪也回头看他一眼,示意他自己发言拒绝。
护士们平时见他来了,老是跟他说话,温声细语的,还当他是几年前的小孩子么?
这货一个人呆久了,早已不喜与人沟通,就总是让作为医生的他做‘代言人’。
起初梁绪还会帮着回一两句,然这货有他在的时候,就彻底不开口了。
青少年收到眼色,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贯冰冷沉默。
他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