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想以无来由的恶意去揣测这位名义上的叔父,可当时傅文修看阿悦的眼神……着实不像是寻常的长辈看小辈。阿悦才五岁,傅文修无论如何也不该流露出充满占有欲的视线,这令魏昭对其感官很不好。
何况傅文修并不蠢笨,魏昭隐有所感,对方是故意让他察觉,目的为何却是不清楚。
竹简握在手中半晌没动过,倦倦灯火下,魏昭目光宁静,偶尔看一看床榻上的阿悦。
买下的这艘船不大不小,上有三间房供人起居,傅文修单独一间,魏昭选择陪伴小表妹阿悦。
水路畅通,天亮后就可抵达兖州附近,魏昭准备坐在榻边看一夜的书。
离兖州越近,雨丝飘洒得越烈。船艄挂了两盏小灯,上覆了一层油纸遮雨,朦胧的光线映照出细密的雨,水中游鱼轻晃,这艘算不得漂亮的船仿佛也成了画舫。
阿悦在这种温和得几近美好的氛围中醒来,入目的便是少年清隽的侧颜,他手捧竹简,于淅沥夜雨中自开辟出一片无声天地。只看着他,便能感觉心底一阵平和。
她一时愣怔,忘了醒前发生的事,就这样呆呆看了好一会儿。
魏昭不经意瞥过一眼就撞见了小表妹的视线,一双乌黑的眼映进了晃动的烛光,像是倒进了闪烁的星子。
“……阿悦?”他起身走来,修长的身形挡住了大半光芒,转眼已经坐到了阿悦身边,瞥见小表妹下意识往被褥里缩了缩。
他一哂,轻声慢语,“别怕,你不识得我,总该识得这块玉佩,这是你阿翁时常戴在身边的。”
等阿悦依言看去后,他继续道:“我是你表兄,刚从临安寻得你,现正在去兖州的路上。”
阿悦自然不认识什么玉佩,她有原本小阿悦简单的记忆,可并不全备,像这种小细节就完全不记得。但魏昭的神情太过温和,他仍是玉冠束发,青袍披身,淡雅而清隽,仿若一缕春风,毫不费力地卸去了阿悦心防。
“表兄?”她的声音细而轻,有无法掩饰的稚气和一丝不安。
“嗯,唤我阿兄罢。”魏昭极其自然地把阿悦扶起,帮她把发丝拂至身后,倒来一碗温水,“先喝些水。”
阿悦借他的手饮了半碗,小口饮水的模样很乖顺,令魏昭唇角微翘,“这儿有包云片糕,饿了便用些,等到了兖州,阿兄再带你吃好吃的。”
大概是魏昭的态度太自然了,潜移默化下,阿悦兴不起一丝抵触的念头,之前的记忆在被这样温柔的照看中慢慢回笼。
她是自己从那儿偷跑出来的,现在看来,大约是运气好,直接就被这位表兄捡到了?阿悦不确定地想着这些,视线不自觉跟着魏昭移来走去,总感觉他的外貌有些眼熟。
她来这个世界不久,自然不可能是在这儿看到过,难道是梦里?
……
梦里?
梦中男子温柔儒雅的面容和面前少年渐渐重合,阿悦终于记起眼前人确实是在梦中见过许多次、未来的“她”的夫君,也是她的表兄——魏昭。
意外之下手不经意撞到床沿,阿悦把痛呼咽了下去,魏昭瞬间望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阿悦小小摇头,低声道:“我……”
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魏昭十分善解人意,耐心地等了她许久,又轻声道了遍,“莫怕,阿悦如果不喜欢,我去别处待。明日到兖州,你就能看到祖母了。”
他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大约是天性如此。寻常少年因年岁使然,眉眼间无论如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