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在慕少艾行医生涯中,唯一一个,无从下手,医不了的人。
大约是在某个傍晚……
窗外风雨飘摇,慕少艾从成沓堆砌的医书中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位上来就给自己来了波儿碰瓷儿,被自己捡回来的道者,已经不知何时醒来了。
只是他没有说话,也谁都没看,安静到,近乎毫无声息。
“你叫什么名字?”慕少艾问道者。
那道者身上的白色道袍血迹斑斑,但是却又没有丝毫的破损之处,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慕少艾的话,静卧在那,看窗外珠帘般滑落的雨水,浅灰色的双眼中无波无澜,道袍上的血液渐渐凝固,又渗出新的,虽然极少,却也预示着伤口不曾愈合,那道者却浑然不在意似的,面上木然的没有任何情绪,整个人就仿佛是陈年堆积而成的死物,毫无生机。
慕少艾等了许久,见他仍是这副模样儿,连动也不动,便走到道者跟前,试探性般的坐在了软榻上,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若是江湖上寻常的武林人士,在还不相熟的情况下,必然是会神经紧绷起来的。
但是,这名道者,……没有。
坐在这样近的距离,慕少艾能看到,道者鬓角两边有些突兀的白发,还有那双突兀的浅灰色眼眸,这种灰白,和慕少艾本身的不同,他更像是那种老化到极致以后的颜色,可这本是不应该的……
这个人,骨龄怎么也越不过百年去,面貌,也还那样的年轻。
不过百岁,在苦境那些老妖怪眼中,称他一句少年,都显得不太够格……
真是奇怪。
慕少艾再次试探性的抬起手,拨开了道者鬓角的白发,那白发也很长,随着慕少艾的动作滑落,和进了道者背后,那一头披散如九曲银河般垂落的黑发,总有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白发滑落后,道者脸侧露出了似乎铭刻着罪孽般的黥印……
慕少艾知道,他的这个举动,这是个近乎于有些失礼的举动,若是真的死刑犯,应当……不论是因为自己的举动,还是因为露出了黥印被人看到,都是会有杀气泄露的,但是……
道者连视线也不曾转动过。
身为医者的探究之心,让慕少艾伸手,掂起了道者还沾着血色的右手,通过观察,他知道这是道者惯用握剑的手,他起初只是掂着,然后,紧紧盯着那双浅灰色的眼,扣住了道者手腕处的命脉,道者,仍未动,似乎……根本无视了慕少艾的存在。
这次,慕少艾察觉到,他的手也动都没动,连普通人对危险的条件反射,也没有。
慕少艾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你……从哪里来?”
问罢,周遭又陷入了寂静。
“……你……是从‘道之渊’来的吗?”
“……”
窗外雪亮的电光照亮了慕少艾近乎苍白的侧脸,随之而来的雷鸣声中,道者的面容被光影分割成两半,界限分明,只有那只处于阴影中的眼模糊了明暗,在暗色中浅的像是会发光,眸底,却有如深渊。
“你,……知道……?”
极其生涩的语调儿,连人对于词与词之间本能的衔接都是错的,活像许多年都没开口讲过话的野人。慕少艾看着道者,那双浅灰色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分明也该像之前那样,什么都没有,但是直觉却告诉他,是不同的,那种不同,就在慕少艾提到“道之渊”这三个字的时候……
慕少艾无法形容那种特殊的感觉,却在心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