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殊率先踏进宴会厅,空无一人的大厅冷淡的黄色灯光闪了闪,凭空奏起了欢快的曲子,那大约是首儿歌,整座房子都回荡着小孩的笑声。
但只有这一种声音,反而衬得城堡越发死寂。
巨大而空旷的宴会厅可以一眼看尽,没有音响没有人也没有留声机。
其他人显然也被突然响起的歌声吓了一跳,无法找到源头的歌声让他们有些焦躁。
伴随着喧闹的音乐,方才路过的那道木门发出了一声无人听见的“吱呀”声,打开的门像是对刚刚礼貌敲门的青年发出的邀请,虽然伊殊并不在这里。
明明门外就有一盏灯,然而就连一丝光也无法透那道门缝,像被割裂开的两个不同空间。
门板持续不断地颤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一点点挤出来,脆弱的木头发出痛苦的□□。
门上被投影出一个浅浅的影子,而后逐渐变深,像是一只手的形状。“它”紧贴着青年刚刚触碰过的位置,汲取着上面残留的气息。
“哈……”
模糊不清的声音。
巨大的宴会厅空无一人,长桌上只有烛台与空着的花瓶,长桌背后是螺旋楼梯的起点,宽大的台阶,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那是幅笔触精细的肖像画,像是19世纪末的贵族,有着浅金发色的青年慵懒地靠着藤椅椅背,考究的马甲勾勒出劲瘦的腰线,手中拿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如天空般的蓝色眼睛目光柔和,注视着面前的什么。
青年英俊的面庞一半染上了朦胧的阴影,另一半在窗外投射下的阳光中泛着光,让所有第一次看见他的人都禁不住屏息。
然而很快他们便无暇再欣赏这幅画,伴随着音乐,二楼正对着他们的房间同时发出锁开的“咔哒”声,木门从里面被大力推开,撞到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连成一排宛如黑洞般的房门对着他们,邀请着它们的客人。
莉莉和艾米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装神弄鬼!”
大小姐把邀请函往地上一扔,提着裙子快步往门口走,其他人显然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紧随其后。
伊殊走在最后一个,这时大厅里儿歌的前奏已经完了:
我有一个可爱的娃娃,娃娃的皮肤像男人
我有一个可爱的娃娃,娃娃的眼睛是绿色
我有一个可爱的娃娃,娃娃的头发很光滑
我有一个可爱的娃娃,我把娃娃摔坏了
我拿出口袋里的针线,娃娃脸上笑哈哈……
伴着歌词奇特的儿歌,伊殊看向楼梯上的油画,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青年黑色的眼深如夜空。
他对上画中人柔和的视线,想
——那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画中的青年像整个浸染了阳光,扑面而来的旺盛的生命力让人情不自禁被感染,这样的人活着的时候一定会是人群中的焦点。
然而死了之后好像就不那么可爱了。
油画中的青年沉默地注视着转身离开的人,原本在画中璀耀如星子的眼像被二次上色,天蓝色逐渐被殷红代替,带着阴沉的偏执,就连画中的阳光也失去了原有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