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嫣坐上宫里的金銮辇车,就要进宫去了。
白胖的小手抱着一袋糖糕,这是娘塞给她的,说路上可以填饱肚子。她忍不住回头,却看到娘泪眼婆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而爹爹拧着眉,满面担忧。
依稀听到他痛惜隐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囡囡啊,见了皇上,你只需守礼,别的什么话,都不要说。”
阮嫣懵懵懂懂,她并不知此番进宫,是要给当今皇帝做童养媳的。
她像只小仓鼠,手中的糖糕吃得欢快。当抵达皇宫,一包糖炒栗子只剩下一枚。由宫女小心地扶着下车,她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饱嗝。
走在前面的教习孟姑姑显然是听见了,她折了回来,弯腰为她揩去沾在嘴角的糖霜,抚摸她的脑袋轻声叮嘱:“小主子,等会子见了皇上,你只要笑,切莫哭泣,知道了吗?皇上最不喜女子哭泣。”
阮嫣侧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疑惑地望着她。
孟姑姑心下悲悯,并不敢告诉她,在皇帝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虽然阮嫣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那位皇帝就未必会因她幼小而放过她,毕竟……他是连生母都敢杀害的残暴之人。
阮嫣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仰脸朝孟姑姑甜甜一笑。
孟姑姑心一击,康乐伯府的嫡小姐,当真是生得冰雪一样漂亮可爱,她若是能在宫中平安长大,届时以她的容貌……那位定是不舍得轻易折了她的。
孟姑姑牵着阮嫣的手,陪着她一路走过巍峨恢弘的宫道。
将她安置到行宫里,接受资历深厚的嬷嬷教习宫廷礼仪,这时候阮嫣看见了另外两个女孩。看年纪,与她相仿。再看她们的穿着打扮,亦是非富即贵,想来都是跟自己一样入宫当未来后妃培养的。
习了半天的礼教,三位娇生惯养的女孩儿便感到疲累了。等那位板着棺材脸的闫嬷嬷一走,三个小姑娘便都松懈下来。
入夜时候,阮嫣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爹娘,且她还这么小,自然是忍不住想念的。
当听到隔床苏姐姐压抑的哭声,阮嫣亦忍不住湿了眼角,低低呜咽出声,她好想念爹娘。
好了,暖阁里两个都哭了,剩下的那一个若是不跟风哭一哭,好像显得突兀。
于是,三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一起哭,其中睡在中间床榻的苏小姐哭声越来越大,越哭越是委屈惶恐。
她抽噎着说:“咱们三个一进宫,就出不去了。皇上是个会吃人的暴君,你们知不知道?府里的哥哥姐姐都告诉我了,皇上是暴君,残酷暴戾,是杀人狂魔,还会食人肉,饮人血,我要完了,我要完了……爹爹!您怎如此狠心,把青儿送进宫来!呜呜我要回家!”
一听到杀人狂魔,食人肉,饮人血,阮嫣一张脸顿时骇得发白,怪不得她早上进宫时,爹娘又哭又愁!心思单纯的阮嫣吓哭了,一哭便如山崩地裂,不止不休。
值夜的宫侍被哭声惊扰,提着灯笼闯门而入,结果看见三只软糯的小团子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侍卫原先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此情景头大如斗,立刻去叫唤掌院宫女。
孟姑姑匆忙赶来,一见此情形,顿时明白了。利眸扫了抱着锦被抽抽搭搭的苏家小姐一眼。
早听闻督察苏御史的孙女是个刁蛮任性的,现今看来是一点儿也没错,若非她嚷那一嗓子,叫另外两个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知道了皇帝的那些传闻,又岂会闹成这样?
原以为她们乖顺一些,对皇宫里的传闻少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