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伯无法再冷静,欲离席站起,“皇……”
肩上一沉,一只手按住了他。康乐伯诧异地扭头,却是那年轻的丞相。
气氛仿佛凝固,冷峻僵硬。在这种情景下,司君墨依然温文尔雅,似乎天地间任何一切都不能波及他。
“臣以为,阮姑娘说得很对,新年大喜,不宜动气伤身,杜绝杀孽。皇上是天子,一举一动都关乎社稷安危,看在今儿个大吉大喜之日的份上,恳求您网开一面,积福佑大晋江山太平,护天下臣民安康。”
周明恪面上没有半分的松动,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压抑着某种情绪,锐利的眸子如箭般穿透阮烟的身体。
“朕可以不杀你,但不能不罚你。”他冷漠的声音里充满厌弃,“在太极门下长跪一夜,此后,朕不想看见你!”
语毕,周明恪拂袖离席。群臣纷纷下跪,恭送圣驾离去。
皇帝一走,大堂里气氛便活跃起来。康乐伯冲到阮烟面前,赶忙将她扶起,眼角通红,老泪欲落。“爹无能,护不住你啊……要让你去太极门下长跪一夜,可知外面天气大寒,密雪飞扬?你这一跪,怕要出事!”
阮烟呼吸一口气,反过来安慰道:“是女儿顽劣,尽惹是生非,给您添乱……皇上未下达死令,只是罚跪,已经好太多。如今他已厌弃了我,不想再看见我,说不准,女儿这一跪后,便能很快离宫归家呢?”
康乐伯一想,惊觉有几分道理,不禁激动起来,“如此便是不幸中的万幸!囡囡若能归家,爹便无憾了。”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便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过来,将阮烟带出去受罚。
她爹说的没错,外面很冷很冷,即便她衣衫层叠,裹成大胖熊,依然抵挡不住寒风的入侵,阮烟跪在雪地里,双手抱胸,冷得发抖。
遥望前面宫殿灯火辉煌,唯有她这一处阴冷昏暗,只有满天的飘雪和天上一弯冷月陪伴着她。
皇帝要她跪上一整晚,待到天明起身,想必就变成雪人了吧?阮烟牙齿格格打颤,凄苦地想。
孟姑姑过来了一次,给她披了一件狐裘大衣便走了,秋纱归燕也来了,给她喂了两口热水便也走了,无人敢逗留。
还有苏、安两位小姐妹。苏青禾悄悄给她塞了两张鸡蛋煎饼,防她半夜腹中饥饿,阮烟哭笑不得,今晚的大型年夜饭,她都吃得打嗝儿了,那饭量能撑到明天早上呢,两张鸡蛋饼怕是用不上了,但她还是很感谢苏青禾。
安如沫显得细心多了,雪中送暖热袋来了,正是阮烟每晚抱着睡觉的古代版暖宝宝。
阮烟感激零涕。
安如沫带着苏青禾离开了,离开之前频频回头,对阮烟说:“阮妹妹,你别怕,咱们明天早起,给你备热水热粥热被窝。”
阮烟冻鼻子红红,鼻涕都出来了。强颜欢笑,与她们道谢。其实……明天还能不能回行宫居住,都成未知了。
夜渐深,万籁俱寂,雪花肆无忌惮地愈下愈急,很快把她的眼睛糊住了。心中有个声音在问,为了救下那个少年宫奴,而受如此严惩,究竟值不值得?
阮烟垂下脑袋,心情低丧。她可是新时代女性,富有正义感的女性,倒未觉得后悔,她只是唏嘘,那家伙真不愧是暴君,如此不通情不达理,一言不合就拿权势压人。
如果这一遭能避开他,从此再无交集,倒也是幸事一桩。
她一边想着,一边扒去脸上的雪。雪人固然可爱,但她还是不想当雪人。
忽然感觉雪停了,静止了一样。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