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觉得原逍是真有点惨,赶紧把唐果手上那份数学卷子拿过来,急急从讲台上冲了下来,低声说道:“原逍,高老师说让你有空带数学卷子去找她一趟。反正我们还得发卷子誊分数,要不然你早自习就过去吧。”
一贯对数学卷子珍之重之的原逍没说话,一把抓过了他自己的答题卡,低头一目十行地扫视过去,直到最后一页,扣了三分,最后一题,扣的是步骤分。
原逍脸都挂黑了,无视了班上的动静和还在假装低头读书的小同桌,走路带风地冲去了数学教研组,觉得自己要和高老太太好好讨论一下,凭什么扣他步骤分?他从来不跳步!
高老师刚喝了一口滚烫的茶叶提神,就看到前脚唐果和任海珣才抱着卷子出去没多久,后脚原逍就拿着数学答题卡冲了进来。
老太太抱着个保温杯,还挺慈祥地冲原逍笑了一下,皱纹里还带着点宠溺之意,像看着自家小辈一样问他:“扣你三分,委屈啦?”
原逍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垂着眉眼,站在那儿,所有的声音语言化作了两个字:沉默。所有的肢体语言再摆成了两个字:别扭。
“刚教完导数,最后一题你就用上洛必达法则了,我上课可没教吧?”老太太看着体会了一把挫折教育的原逍,知道他现在心里未必好过,面子上更未必好过。
其实高老太很喜欢原逍,她教书教了快四十年,她对数学有真感情,对于那些对数学有真感情的学生,也更有真感情。那种灵气的学生一点就懂,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教学起来的快感,那种成就感,实在是很美妙的。
这几十年来,她教过有天赋的孩子,她都还记得姓名。要是哪一年,学生们记得教师节回来看看她,她都能从那些已是中年的脸上,记起他们少年时在学校里意气飞扬的样子。
实验高中近十几年来,又不搞竞赛培训,升学率也跌出前三,早就招揽不来中考状元了。原逍是第一个。这孩子是有天赋,高老师接手这一届高一,第一次见家长,就和他妈妈建议,让这孩子去参加数学竞赛,可他妈妈就是不同意。
老太太看着原逍框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第一拿得顺风顺水毫无竞争,久而久之养出来的这一点自傲自负,实在是应该尽早打磨一下。孩子越大,反而摔起来越疼啊。
所以尽管很喜欢原逍,高老师还是毫不留情地把这个挫折递了过去,没有囫囵给他打上个150分满分,全小孩子在数学上这最后一点面子。
“高考用超纲的知识,是要扣分的。这方法容易,我为什么不教?因为一般都是等到高三复习冲刺的时候,给你们最后再讲点小手段。洛必达法则,中值定理,泰勒展开式这些,实在是没时间了,实在是不会做了,再用,哪怕步骤分扣一点,万一那批卷老师眼瘸呢?能多得几分是几分不是?”高老太点了点原逍的答题卡,“以前你还意思意思,常规解法超纲解法都答,这次可是自信过头了啊,我听这回监考咱班的老张说,你一个小时就交卷了。有时间,就把最后一题正常做做,麻烦点,不吃亏。”
原逍憋了一肚子郁闷,什么话也没说,只好点头。
看得意门生这憋屈的模样,高老师也还是递了个台阶给他:“你要是喜欢数学,又不去搞竞赛,那没事就和林夏遥切磋切磋。她是大学少年班退学回来的,读的就是数学系,输了也不丢人,得第二怎么啦?天下这么多人,那得倒数的还活不活啦?”
真倒数第一江小胖要是听到高老太太这劝慰的话,估计热泪都要流下来了:“高老师!你对真得倒数的,可不是这么说的!每次都要被您给批哭了!还带告家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