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引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人是假的,这个人不是你的母亲,可是萧长引看着母亲的面容,听着母亲的声音,感受着母亲的触碰和关爱,这一切只能在梦里体会到的短暂温柔现在是那么真实,那么奢侈,奢侈到萧长引哪怕知道这是妖邪鬼魅的障眼法也不愿从幻觉里清醒。
她实在是太想念母亲了。
女人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她小时候睡觉那样哼着小曲,萧长引在她怀里低声抽噎,想起母亲陪伴她的夜晚,想母亲给她讲的晚睡故事,想母亲给她蒸的桂花糕
萧长引小声呼唤她:“娘,是你吗,娘你和爹在地府还好吗,是不是已经轮回转世了?”
女人轻声哼着小曲,抱着萧长引摇一摇,抚摸她的长发,说:“傻孩子,被赤月蛟吃掉的人怎么会有灵魂呢?”
萧长引蓦地睁大眼。
女人说:“长引,我们的死都是因为你啊,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们被妖兽吃掉,连魂魄也被它一并吞下去,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莲王山城死的千万百姓,他们也是永不超生。长引,我的孩子,大家都是因你而死啊,你是一个灾星。”
萧长引挣开她,泪眼模糊,大声嘶吼:“赤月蛟的封印跟我没有关系!大家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是灾星!我不是!”
女人握住她的手,把柔弱的身体送向常羲剑,眉目柔情:“长引,我的孩子,你是一个多么绝情的人啊,现在你就亲手把娘亲对你最后的思念摧毁吧!”
锋利的剑尖刺穿女人的胸膛,猩红的鲜血渐染地面,萧长引失神地看着满地触目惊心,哐当一声丢下常羲,嘴里啊啊着抱住头颅,痛苦地呻-吟。
黑色面具的碎片重新聚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萧长引身前,其他三色面具在虚空旋转跳跃,叽叽喳喳地私语。
红色面具又开始说话:“明明就是个下等贱种,还妄图与瑾少爷争夺祭司宝座,真是土狗虫想吞天狗月!”
蓝色面具在她身后凄凄切切:“哎哟,真是个可怜的杂种,娘在外面失踪好几个月,回来就怀孕了,不知道是跟丈夫的还是在外面被搞大了肚子。啧啧,又是在荒野里,谁也说不清她是个什么,没准是什么妖兽的杂交怪物呢?”
绿色面具嘲讽地讥笑:“身世卑微,无权无势,只有一腔热血和奴颜婢膝,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出息?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配拥有感情。对了,就是一条狗,还是丧家之犬。放弃吧,离开吧,回到你属于你的下贱窝去。”
萧长引头痛欲裂,扶着衣架站起身,眼前昏花,用手去抓头顶旋转的面具。面具飞快地转动,不断吐出让她痛苦悲愤的话语,勾起她内心残酷的回忆和最不愿面对的问题。
是的,八年前父母去世是她心底最深的阴影,很多时候她在想,如果那时候她和父母一起死了就好了。而她母亲怀上她之前的失踪是她在怀仑分家广受非议的源头,她从小就被家族排挤,尤其在父母去世之后更加严重,萧育仁虽然收她做义女,但这样只让心里不平衡的人更加恶劣。萧长引一直坚信,只要不放弃一定能出人头地,直到修习祭司考核那天,萧家对萧瑾的包庇让萧长引彻底感受到了绝望,被裁判打倒在地的那一刻,萧长引甚至觉得这辈子再无希望
若不是遇见红绫,可能她就会慢慢放弃成仙的希望吧。
红绫?红绫
萧长引昏乱的视线里仿佛看到顾红绫看着傩戏台鼓掌欢笑的神情,红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