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吃饭比较早,太阳西斜的时候就准备晚饭了。
江婺在水井旁边舀水洗菜,偶尔经过的乡亲都和蔼地过来,说两句问两句,又纷纷请她去家里吃饭, 说她一个人的,不必自己做了, 江婺只是含笑摇头, 并不多说。洗完菜抬头一看,已见各家炊烟袅袅升起。
江婺看着这些炊烟有些出神,这万家烟火没有一家是她的, 远处隐隐传来的嬉笑打骂也充满了家的温馨。而她,她的家, 只剩下她一个人, 和一个缄默的老房子, 冷冷清清, 相对无言。这样, 她还算有家吗?
这个年她并没有在村子里待很久。一是因为村里人比较爱唠嗑, 总是窜到她家,问她在哪里工作、收入多少、准备是什么时候结婚、需不需要介绍在大城市里,大家相互之间比较尊重,再好也会保持一些距离感,村民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这样追根究底的,总让她疲于应付。如果说别的乡亲们还好应付一些,那么伯父伯母对她的关注更让她无所适从。
长大后因为一直在县城、市里念书,后来更是去了跨省的大学,少有回家的时候,江婺其实跟大伯一家是不太亲近的。她以往每次放假回来,不过是因为母亲的羁绊。其他人的,少有接触,就算是小时候的玩伴,后来也早早的结了婚、有了孩子,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话题了,她甚至已经不记得小时玩伴的名字了。
现在大伯、伯母、堂哥、堂嫂却以她的亲人为由,对她问的比较多,劝她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在外面不好,还是早点回家来,嫁一个本地的知根知底的男人,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
江婺听了只是笑笑,如果说她要回家来、早早嫁人,那她原来一心努力到外面念书工作是为了什么?对比起这些陌生的亲人,她觉得她跟无殃还亲近些。
所以村子里还是不能多待,否则受村人影响,思想都会变得狭隘;或者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变得暴躁。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周五夜晚总会莫名消失,这个要是被发现了也不好。
最终,江婺在村子前后停留了也不到一个星期,大年初一的时候收了伯父伯母的红包,她再给侄女儿封了一个厚厚的,当是谢谢他们这几天对她的照顾,并请他们继续照顾老房子。
过了初三她就要离开了。那天,她走到村口又突然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村落,眼神寂寥。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如今她父母都不在了,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牵绊一样,可以随意地远游了。以后就像没有根的浮萍,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而这个山脚下的小村落,她以后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了。
没有家人,好像也没有回不回家一说了。
——好在,她还有一个弟弟无殃,虽然不是亲生的,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但每每想起来,她总感觉不那么孤独地难受了。
然而心里还是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空虚感,可能是过年的气氛对比着,心境更觉凄清。
而她低落的情绪也无法避免地影响到了无殃。
他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新添了一张木榻,就放在南窗下,稍加改变了以前房内过于简陋的格局。当然,房里那个坏了的柜子也换掉了,新的是雕了宝瓶奇卉方胜纹的,木头也好,隐隐发出清香好闻的气息。以前只能坐到床上的江婺,现在起码可以坐在榻上。
只是她一坐就坐了好久,动也不动的,托腮看着窗棂,其实视线并没有焦距,眉间蹙着,眼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