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常只好低声应了:“是。”
应完方觉不妥,这寒冬腊月的,无端冒出新鲜的杨梅来,不免令人生疑,到时贤妃问起,该如何作答?广常忙又提醒道:“殿下,这恐怕不妥。”
经提醒,他方觉确实不妥,不由得皱起了眉。凡是会暴露她所在的,他决不允许,然贤妃确实对他有着莫大恩情。
他思虑半晌,道:“既如此,你拿去腌渍了,过两日连同一些治伤寒的药,一并送去吧。”
广常这才躬身应下,退出去了。
只是出了屋子,脑海里还是不由得浮现方才,她安心倚在殿下肩上的恬静睡颜,一时不知怎得,广常心里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等屋里复又平静下来,无殃才松了口气,转而垂眸看着倚在自己肩膀睡着的人,眼神不自不觉柔和下来。
方才那样胡言乱语,不过是想把人打发出去,不令他人看见她这番恬睡模样罢了,他心里没由来觉得……她这模样,合该只有自己看见。
他垂眸看她,一看便看了许久,几乎看得入迷,待惊醒过来,发觉肩膀已麻木。
他动了动手臂,慢慢将书册放到床头,而后伸出手,一用力便将她抱上了床,轻轻地放在一侧,又替她牢牢盖上了被子。
而后,他就看着她露出来的,被暖得微微红润的素丽脸颊,看得出神。
小时候他们都是躺在一张床上的,后来她说他是大孩子了,便只歇在南窗榻上,不与他一起了。可是,他还是喜欢她躺在身边,这样,他一转眼,便能看见她,听见她的呼吸,知道她在了……
“无殃……”她突地轻轻呢喃了一声。
他一惊,不想这一番动作还是将她扰到,好在她并未醒来,只在被子里动了动,竟翻了个身,一手搭在了他的腿上,继而沉沉睡去。
她睡去了,他却浑身僵住了,动也不敢动弹。
被她搭上的那条腿,仿佛血液奔腾都快了些,无端使他觉得那一块肌肤炙热起来,且心跳如鼓,脸上烫热,久久不能平复。
……
这日婉顺去御膳房取早膳,正寻思着娘娘身子弱,又感染了风寒,整日里咳得睡不着,少不得要再找找那广常才是。
哪知道到了御膳房,如今已出落地越发明眸皓齿的侄女儿春雪,就笑吟吟地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食盒,“姑姑,这是娘娘昨日里吩咐的核桃酥。”
贤妃病了,饭都吃不下,哪里还会点高热的核桃酥?婉顺一听这话心里便明白,心里一喜,不动声色地接过去,连同娘娘的早膳一并领了。
回去一看,点心盒里除了一盘清淡软糯的白糕、好些熟悉的药丸,难得还有一碟子腌渍杨梅。
婉顺喜道:“九殿下真真是有心了,知道娘娘身子不爽利,没有胃口,特特送了这开胃的好东西过来。”
贤妃脸色苍白憔悴,闻言看了一眼,有些奇怪,“杨梅是南方的果子,不好存放,便是夏日里都不多得。他哪里寻来的?”
贤妃这几天都不好受,难得这会儿有了精神,婉顺就道:“夏日里南方不是上贡了好些吗,当时各宫各院都是分了的。九殿下怕是念着娘娘身体,便没吃,让人腌渍起来,如今送过来了。这也是感念娘娘一番呵护之心。”
贤妃身体不好,尤其每年冬季便要大病一场,这是宫中都知道的。
贤妃听了,脸上便露出一丝笑来,“晋衡这孩子,有心了。”
话毕,又不禁叹了一口气,脸上微微苦涩,“如今,宫里也只有他还记挂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