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斓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却是眼神清泠泠的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看得他都有些坐不住了,方启唇嫣然一笑:“大公子说的字字皆是理,可惜我自幼体弱娇惯,来的路上又病了一场,再受不得寒凉,只好委屈了大公子。不然你我总是陛下恩赐的姻缘,我一再病弱,传回京中还不定让人嚼说成什么样子,碍了大公子的清名可如何是好?我病中不好挪动,东厢那边的摆设帘帐一应物件若是有什么不和心的,只管知会一声,让人换了就是,总不能让大公子在自个儿家里受了委屈。”
刘文杰几次想要开口都叫林斓含着笑意却叫人心头发冷的眼神逼了回去,再一想起之前林斓病情反复的那几日,他自己就弱了气势,最后只能黑着脸手上用力将茶盏摔在了案上,跺着步子使气往东厢去了。
他一走,屋里好几个小丫头都悄悄松了口气,林斓瞧在眼里不禁轻笑出声,连带着气色都比方才堵心时好了不少。林嬷嬷见她开怀,一面给她捧梨羹来润喉,一面到底忍不住帮刘文杰描补了两句:“姑娘您也知道,这一二年间外头常有世家闺秀嫁了新兴旺的功臣的事儿,有恩爱的,也有镇日吵闹不休的。可这日子总是要过,还是要想法子和美些才好。”
林斓吃着梨羹神色颇为惬意,林嬷嬷见她没有不悦的意思,叹了口气继续劝道:“看了这些日子,姑爷确实不是个贴心会疼人的,夫人内里也未必是个慈爱的,可您是赐婚,是要过一辈子的。方才您那几句话实在是刺心,可姑爷终究没再吵闹,可见也不是那等全然不讲道理的浑人,下回您缓和些同他说明白,想来他多半能听进去,夫妻一体,您又是何必。”
这些日子林嬷嬷在旁瞧着,心里当真是日夜忧心自家姑娘所托非人,每每夜里辗转反侧苦闷不已,这会儿见刘文杰不是全然糊涂,便想着劝上一劝,总不能才将将成亲就闹到相敬如冰的地步。这世道对女子颇多苛待,林嬷嬷虽厌恶刘文杰,却更怕自己奶大的姑娘来日没有依靠。
林斓却没接话,只是捏着匙柄轻轻搅着剩下的小半盏梨羹,半晌微微勾了下唇角,垂眉哂笑道:“嬷嬷也莫要蒙着眼夸人了。他虽不是一无是处,强得却也有限。若是他当真明白道理,先前就不会那样行事,既然做都做了,事后再心虚当真是一文不值。您也说了,横竖我是他们家圣旨求回来的,便是他不欢喜又能如何?何必委曲求全,曲意逢迎,平白惹我自己不痛快。我自己的嫁妆,便是日日银霜炭点着都能用到孙子辈,哪里要理会他说些什么。”
说到最后,林斓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那一丝浅淡笑意已如朝雾般散了个干净。她面上神色虽还平静,可林嬷嬷看着她长大,又岂能看不出她已有些心灰意冷,再多的劝说之词都再说不出口,只能叹息一声,静静退后小半步侍立在旁。
许是今儿说的话委实太多了些,纵有梨羹吃着,林斓渐渐也有些压不住喉间的痒意。她轻轻咳了几声,忙又舀了一匙梨羹含在口中,闭上眼睛养神。
林嬷嬷见林斓有小憩的意思,也怕她耗费心神太过,忙打手势带着几个丫头一道静静退到了隔屏外守着,盼着她能多睡一会儿养养精神。谁知她才拿起给林斓裁的小衣绣了两针,正院那边就又来了人。
这回来的是个脸生的媳妇,见了林嬷嬷也不敢高声大气,反而小心翼翼的赔了个笑脸,林嬷嬷笑着回了一礼,有意将人拦在外头,那媳妇却推说夫人有吩咐,硬是要见了少夫人才好说话。
林嬷嬷内宅里伺候了大半辈子,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可内室里林斓已经听着了,来人又是奉了赵夫人的吩咐,拦也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将人领了进去。
那媳妇也是个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