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杰母子走了好半晌,林嬷嬷指去给他们打伞的小丫头才回了院子,禀报说夫人和大公子诸事皆顺。林嬷嬷念她辛苦,抓了大大一把糖与她吃,又额外拿了几个钱给她,欢喜的小丫头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出了屋子就连蹦带跳的跑去了后罩房。
林斓刚裹着狐裘挪坐在窗前看景,瞧见那小丫头子开心的见牙不见眼的模样不禁莞尔,方才的愤懑抑郁都散了不少。阿月正在一旁小心奉汤羹,见状也抿嘴一笑:“姑娘总说奴婢不稳重,这才真是个孩子呢。不过她是庆平这边刚挑上来的,听说在家饭都只能捡兄弟剩的,难怪几个钱一把糖就乐成这样。”
阿玉一打帘子进来就听见阿月在那儿学说小丫头的身世,不由无奈的瞪了她一眼:“还说别人,你自个儿刚挑进来的时候,还不是晚上在被窝里偷偷含着姑娘赏你的糖睡,偏嘴巴还不牢,睡到半夜就掉了糖,醒了就偷偷抹眼泪,还害那日打扫的妈妈以为屋里进了耗子,白抱了只猫进来。”
四五岁时的糗事忽而又被提起,阿月也闹了个红脸,守着林斓又不好去跟阿玉撒娇,只好委屈的瘪嘴拧袖子。
林斓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不由摇头:“阿月不是昨儿才说喜欢这身新作的衣裳,一会儿揉坏了,夜里该哭了,你姐姐们还要盯着你不给糖吃。”
连着被二人打趣,阿月捂了捂羞红的脸颊,她素来心宽,这会儿反倒坦然起来。自幼被嬷嬷挑进林斓院子里服侍,又陪嫁到穆安侯府,她出过的糗事怕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着实也没什么再值得不好意思的。
大咧咧的将往事抛在脑后,阿月倒是惦记起那个与自己有些相仿的小丫头来,凑在窗前嘟囔道:“我如今也不怎么爱吃糖,干脆包两包酥糖拿去与她吃好了。省得她有点什么就想放回房里收好,瞧着怪可怜的。”
林斓不禁挑眉,含笑道:“你这贪嘴的丫头,倒真是头一回这般大方,肯分糖与旁人吃。既如此,便让李厨娘得空时单起一灶,给咱们这儿的憨丫头和外头那小憨丫头做一屉雪花酥,钱从我这儿走。”
她话音还未落,阿月已经欢喜的叉手行礼,也不用阿玉帮她拿钱,捏着自己贴身的荷包就披着大衣裳碎步跑了出去,林斓在里屋都能听见屋外林嬷嬷呵斥阿月不够尊重的声音。
阿玉与阿月情如姐妹,见她那般开怀也是眉眼弯弯,一面给林斓脚边的熏笼添香,一面笑道:“阿月憨直,姑娘也纵着她。好在她性子纯良,最是体谅那些不入等的丫头婆子,人都爱与她交好,也念姑娘的情分,倒是没白疼她。”
林斓拢着怀中的手炉盈盈一笑,眉眼间却含着一分慨叹:“阿月幼时在庄子上也是受过错待的,自然也额外疼惜苦命人,这便是她的难得之处。”
阿玉正轻轻捻香饼,闻言也并未多想,脆声道:“自己吃过苦头的,才更明白旁人的不容易,这点奴婢确实是不如阿月。有时奴婢只觉得底下的丫头婆子苦,阿月却能晓得她们因何而苦。从前有几回奴婢代姑娘赏罚下头人,还是阿月帮着奴婢把不妥当之处改了,很是帮了些人,连林嬷嬷也赞了阿月几回的。”
谁知林斓听了却只是摇头,面色淡淡的望着窗外怪石疏梅,半晌才叹道:“阿月秉性纯善,能由己及人,可这世上,也多的是吃了苦受了罪、一朝翻身,却再不拿平民百姓当人的。从前我当草莽出身之人更懂民生之艰,更体百姓之苦,爹爹反说我年轻不知世事,道是穷而乍富,世间当真难有人能在此等境况下不失仪态。当日我还不服气,如今才知爹爹果然清明。”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