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辅佐废帝,林陈两家祖籍相近却已是势同水火。
不过陈黛之母自幼失怙,与林老太太很有几分香火情,当时陈黛之父病逝,陈氏族人相欺,陈黛之母便领着她前来求助,林老太爷念在一点辗转而来的亲戚情分上帮了她们母女一回,还留了她们小住几日。
后来陈相使毒计坑杀十万义军,陈氏近支族人相继悄然离乡,林斓便再未曾见过陈黛,只是听说纵使陈相最后劝废帝开城门迎了显德帝大军入京,之前罪孽却难消,依旧被判了抄家流放,老幼皆不得赦。
看一眼陈黛身上不甚合身的藏蓝布裙,林斓心内不禁生出些许悲意。她清了清喉咙,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不是阿黛你于庆平左近可还有故旧?我城外尚有一带着汤泉的庄子新修葺过,你若不嫌弃,也可过去小住。”
昔年相处之时,林斓还是个爬树摸鱼的假小子,陈黛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人人称赞的淑女了。林斓还记得陈黛那时心气极高,门户之见极重,谢氏欲以支房嫡次子求娶还遭她私下奚落,。
虽然林斓一直与陈黛话不投机,陈家之败也是罪有应得,可当年神采飞扬衣锦着玉的高门小姐沦落至此终究令人不忍。林斓不会为了陈黛违背圣意,可总能送她去庄子上安度余生。
陈黛一怔,紧紧攥着衣角以至于轻微痉挛的手指抖了抖,忽而盯着林斓冷笑了一声:“多谢少夫人美意,想来少夫人是可怜我大家之后,竟要与一寒门军汉为妾。”
“可少夫人阖家投奔新君,听说还颇得宠爱,怎么也落到了这么个人家手里?竟还要同我这个罪臣之后共侍一夫了。”说着,陈黛还拿帕子捂着嘴笑出声来,越笑越畅快,眼角都有了泪痕。
自陈家获罪,她在流放路上被人拐骗出来,陈黛不知熬了多久才盼来刘文杰这么一个还不算太糟的人选托付终身。即便刘家也是她曾经最瞧不起的寒门小户,她还是使劲浑身解数进了刘家的门,甚至还做了万全的准备,好斗一斗不知从哪儿个乡下地界爬出来的主母。
却没想到会遇见林斓。
陈黛只要一想到自己之前的做派都叫林斓看在了眼里,就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心里又恨又悔,只觉林斓惺惺作态,就是在瞧她的笑话。
林斓听着那些不着四六的话本有些气恼,可见她双目赤红形容狼狈,却只是叹着气又问了一回:“你愿不愿意去我的庄子上住着?我虽无甚本领,总能保你一世安居,到时你每日抚琴作画亦无不可。”
陈黛却没说话,只是将头扭到了一边,显然是拒绝了林斓的提议。林斓也不再问,只让人送了她出去,又唤了鹿儿进来吃了口茶,便将二人都打发了。
谁知当夜陈黛就起了热,连吐了三四回,躺在榻上气若游丝。刘文杰被人叫起来守了她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捱到了林斓起身的时辰,便急忙派人来请她过去说话,说是要问一问陈姨娘的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