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败兴而去。
剩下一老二小乐了。
老太太也懒得搭理儿子媳妇,吃完早饭便带着两个小辈去湖边钓鱼。一人穿一件防寒衣,湖边支了大伞,伞面有垂帘,能挡风,坐三五个小时也不觉得冷。
余馥却不太放心,怕老太太着凉,留下余昭繁照看她,自己回老宅取暖手袋。
沿湖往家走时,经过一片落败的荷塘,不经意一看,隐隐约约瞥见湖岸尽头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缓慢走过去。
江以蒲被发现后也不躲了,从树后面走出来。离得近了,他不再往前,双手抄在口袋里看着她。
余馥一时没转过来,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想到什么。
“你不会从弥撒结束一路跟我回家的吧?”
见他还是昨天的西装衬衫,只是松开了领结,袖口有点褶皱,其他一样未变。
一夜未睡下巴蓄了一小撮胡茬,眼底带有一点乌青,脸被冻得毫无血色,浮现一丝苍白,她的怀疑得到肯定。
“看到我到家了为什么还不离开?”
余馥往前两步,想摸一摸他的手,不想被他躲了过去。她脚步一顿,有些怔愣。
江以蒲说:“当时你的情绪有点低落,我不太放心,想再确认一下。”
“所以,你就在外面站了一夜?”
湖边不比花园,空旷地带更容易招风,这也难怪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了。
余馥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胡乱地抓了下头发。
江以蒲问:“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她舔舔嘴唇,想笑,却觉得不太合乎时宜。踢着脚下的石子,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
她看着几步之外的江以蒲,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他眉眼间紧绷的纹路渐渐松弛下来,转而覆上轻轻浅浅的笑意。
“那就好。”他抬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
余馥见他要走,快步追上前去,结果手刚一碰到他的衣服,就立刻被他甩开了,他条件反射似的躲到几步之外。
余馥再一次止步。
江以蒲抬起手,在下摆拧了一下,又落下去,视线跟着垂落在地,声音里饱含艰涩。
“抱歉,我身上的气味可能不太好闻。”
余馥没有回应,他静默了一瞬,往后退一小步,又道:“我自己闻不到,是不是很糟糕?”
洁癖,嗅觉缺失。
自卑。
余馥难以想象,她在一个优雅的、甜蜜的男人身上看到了灰暗的影子,分明没做错什么事,却在和她道歉。
想到余昭繁最初来找她的目的,她忽然被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击中。
是的,或许开始他们谁也不欠谁,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说不清楚,但现在她感到了亏欠。
只跟他在一起了。
却忘记他是一个病人。
“不会,你身上一直很干净,气味也很好闻。”
她保持镇定,扬起笑容,上前拉住他的手,用手背贴他的脸颊,全是冰凉的触感。
她把围巾解下来,绕到他的脖子上,踮起脚摸他的脸,从眼睛到嘴唇,再到下巴,最后捧起他的脸凝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