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像个深宫怨妇,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偏偏就想听人哄劝, 哪怕心知是鬼话, 也似能有什么安慰一样。
除此之外,他惊觉了更严重的事情,就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被面前的小傀儡牵着鼻子走。
她用最卑微的姿态接近自己,在接近自己的中途,看似犯蠢,实则一次次刷新自己的底线, 惹他情动之后,让他知道被人牵绊和维护的滋味……可是真的在一起后, 她不肯再像从前一样无度的纵容自己。
阎温坐在桌案的对面,看着十九面上似是赌气,实则看他依旧如从前一般炽热的眼神, 她从未让自己真的怀疑过她的感情。
可是她却在一步步蚕食阎温的自我, 在潜移默化中推翻两人不对等的开始,从前种种, 现在回想起来, 无论是不是巧合, 阎温都必须承认,她总是能够一步步压松自己的底线。
她看似横冲直撞,实则步步为营,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站在他的身边开始,就在理所当然的拓展自己的位置,从前阎温议事连墙角都不敢听,可先前在宫外,她理所当然的敢在众人议事时进去,首位也敢坐。
而今日……阎温也是到现在才发现,他在殿内虽不是真的议事,可户部尚书还在,他连通报都没听见,这小傀儡便直接进去了。
而最让阎温惊讶的,这本是他曾经最忌讳的,现在却对小傀儡的越线毫无怒意,心中在意的还是她是否哄自己。
他伸手掐了下眉心,理智的回忆昨天晚上,两人之间的拉锯,确实是他在被牵着鼻子走,若这是在政事上,阎温或许早就察觉,而在感情上,这便是他的盲区,哪怕现在阎温惊觉了,可是他却真的无法再随意退回迈出的这一步。
阎温这是第三次觉得,如果面前这个小傀儡,真的生长在皇宫,自小接受帝王教育,以她心术,未必成不了一代明君。
他气闷的很,又有些想笑,他并不觉得小傀儡是蓄意算计他,因为阎温能够感受到她的真挚,阎温向来擅弄人心,若小傀儡真的有心算计,他早该察觉,小傀儡这样,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阎温觉得,这应该是她的本能。
生活在行宫那种地方,从小混迹于市井,不仅要躲避各方的恶意,还要顾着她的阿娘,这样环境中长大的人,哪怕是个女孩子,又怎会真的如她表现的卑微和软弱。
阎温突兀的笑了起来,是了,她若是个真软性子,怎么敢接近自己,甚至步步挤着他的底线,硬是站进了他的世界,哪怕是她是无意识,她也不是那盆中娇花,而是原野青草。
看着如何娇嫩青绿,叶片细窄一掐便断,可它们扎根泥土深处,无论干旱多雨,都能肆意生长成片,哪怕被连根带须的拽出来,翻着扣在地上,哪怕抖掉泥土,根须在阳光下暴晒,只要一场雨水,甚至露水,都能让它重生根系。
阎温揉着额头笑了起来,十九却被他的笑愣住,如同被拉着憋一早上尿的户部尚书,云里雾里的看着阎温。
阎温笑了一会儿,又忽然收住笑意,他阅人无数,自诩擅弄人心,更见过无数老谋深算的人,可是却是第一次发现这种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连自己都不知的心术,更能引人不自觉“中计”呢。
十九看阎温收起了笑意,心中就在渐渐发慌,阎温突然起身,垂头掩藏眼中的情绪,淡淡对十九道:“陛下既然不愿说,老奴就不打扰了,自今日起,老奴便回内院……”
“大人——”十九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