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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林秒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她势必要找回来。而一个婆婆要想收拾儿媳妇,在这个年代,方法自然多得是。这不,刚吃完午饭,她就指挥着赵大嫂等人,帮着抬出了好几筐的衣物,示意林秒给洗出来。
林秒看着,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轻易动怒,也是控制不住地心里窜上一股火。瞧这好几筐以棉服为主的衣物,这怕是快要将全家身上穿着的棉服都给扒拉下来了吧。
这婆婆,好手段!
棉服最是难洗,吃水之后,重得能把人的腰给压弯、胳膊给压折了,加之河水冰冷,那么多衣服,能折磨死她。
老太太身为一家之主,自己能有替换棉服,可却忘了,底下的孩子们,却基本只有身上这一套。
这年月,农民大多都不富裕,更有“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说法,一年若是能捞到一套新衣服,那简直是美死了。大人或者大孩子的衣服破了、旧了怎么办,能补的就尽量补,凑合着再穿穿,不能补的,那就拆了,做小了给更小的孩子穿。
赵家大大小小,听了老太太的令,把棉服一脱,个个就成了那脱了毛的小鸡崽,只得颤颤巍巍地缩在墙根,避着寒风,借着午间的那点并不灿烂的阳光给自己取暖。
可冬日,哪能奢望什么艳阳天呢!
林秒看得分明,心中有了主意。
“你们要把棉服都给洗了啊?”她故作诧异。
赵老太没好气,“让你洗,你就洗,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又想偷懒?”
“不是,你们看这天——”
她抬手,指了指天。上空,并非晴空万里,而是云层叠嶂,染着灰色,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太阳给遮蔽了。
“这天可称不上好啊。昨天是晴,今天却半阴半阳了,以此类推,明日大概更差,或许阴,或许小雨,后天基本一场雨是跑不了的。这雨一下,谁也不知道会下几天。棉服当然好洗,可是,不好晒啊。要是迟迟不干,你们穿什么啊。大人倒是不要紧,咬牙能熬一熬,可是小孩子哪受得了冻啊,到时候不小心风寒入体,少不了请医问药;若是再不小心,感冒烧成肺炎,也不是没有的,那可就得往大医院里跑喽。你们确定,真的要现在把棉服给洗了吗?”
谁家会挑这时候洗棉服,怕不是脑筋缺弦了!谁家又不是一件棉服穿到春,直到天气暖了不用再穿了?笨重的大棉服若是洗了,在这时常阴雨的冬日,没有十天半个月,你就别想能干。这婆婆好手段,可惜,用错了地方。
果不其然,林秒这话一说完。赵家那些哆哆嗦嗦靠阳光取暖的人,全部变脸了。大人还能一时撑得住,小孩子们个个哭了鼻子。
“妈妈,我好冷,我不要洗衣服了,不要洗衣服了……”
赵家长孙,五岁的赵金龙素来是赵老太的心头宝,行事也就没那么多顾忌,这头呜哇呜哇地抱屈,那头直接冲过来在筐里翻找自己的棉服了。其他孩子一看,当然紧随其后。一双双小手,伸进筐里,透着亟不可待。
赵老太面色阴沉,皱纹层层凸显,显现着她的满满不悦。可她只能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因为,请医问药,她耗不起这钱。
她沉默,由着孩子们欢喜地把自个儿的小棉袄给穿上,自然就释放出了“默许”的信号。赵大嫂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赶紧打了一个圆场。
“呦,还是秒秒你想得周到,我们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然后赶紧抓起自己的大棉服往身上套,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