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死了。
这世间,从此以往,记住那份执念和过去的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明明是春暖香浓的日子,可凌祁却无端觉得很冷,是那种从骨血中漫上来的,直到这股寒冷浮现在身体之上。
他裹紧了身上披着的斗篷,却发现怎么也无法温暖自己。
过了半晌,这阵麻木的疼痛过去,凌祁闭了眼,脑中一片空白,眼角却也不知为何,明晃晃的落下一滴泪来,滴在玄色绣金龙纹的斗篷上,被布料吸收,转瞬不见。
他的妻子、他的朋友,一个个的远离他,也是他咎由自取,看的太清楚,也活的太自私。
凌祁终于成为了一个皇帝,也终于成为了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张贵妃经历了十月怀胎之后,在第二年的盛夏里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凌祁喜爱非常,当即赐名为泓,封太子之位。而在太子之后,却鲜少有皇子皇女出生,直到张贵妃三十的这一年里,才又添了一个女孩儿。
这个女孩的眉眼,不像凌祁,也不像张贵妃。却像了一个几年前就故去的人。
心口处天生带了一朵梅花的胎记,胭脂色的,怎么擦都擦不掉。
凌祁面对这个软软的小姑娘,比之几年前的太子出生还要开心几分,恨不能天天抱着这个小公主,不管到哪都带着。
只没取名字。
张贵妃觉得凌祁是在等她开口,让她替他做下这个决定。她想拒绝的,斯人已逝,拿一个巧合般的孩子作古,总是折人寿命,更何况,那故人生前爱梅,不过皆是因着凌祁的缘故。现在解脱,又何必用这个孩子困住她呢
可他这几年的不快乐,不情愿,还有深夜里冗长的梦境里,纠缠的也都是这个人罢了。
她疯了,他就跟着疯。她死了,或许他也跟着殉情了。
只谁也见不着,也想不到罢了。她在这场局里,终究是个局外人。张贵妃低头看着怀里沉沉睡着的女孩子,还有不远处正摇头晃脑背书的小男孩,轻轻笑了。
没多久,小公主的名字定了,单名一个寒字。
凌寒。
也罢,总是成全。
一晃十八年过去了。
那人走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们都开始忘记,开始一点点的淡忘曾经的罪孽,也一点点的开始忏悔自己的罪孽。
这年的凌祁四十三岁,正值壮年。
但他身体似乎已经不大行了,有时候在御书房看奏折,批着批着就睡了过去,等到小德子来喊他,才恍然惊醒。可等他真正到床上睡了,却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或是睡了一会便会梦靥,然后满头大汗的从梦靥中惊醒过来,直到上朝,也不能再次安眠。
张贵妃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侍寝时,总在夜间点上了静心凝神的药香,能够让凌祁睡得更好些。
可惜汤药和调养,加起来也延缓不了生病的速度。凌祁病了,病得很重。
这时候的太子已经长成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娶了个家世不错自己也欢喜的女子做太子妃,琴瑟和鸣,夫妻间甚是和谐。
小公主凌寒确实像极了一个人,笑起来格外像,哭起来也格外像。
当这样的一家人凑在一起时,正是因为凌祁已经不行的缘故。
张贵妃坐在一侧,给凌祁喂着参汤,一勺一勺的,可是凌祁的病太重了,连一小勺的参汤都咽不下去,那些汤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张贵妃却只能捻着手帕替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