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李天赐喊了一声,豆大的眼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你不能这样是你把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是你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现在你不能扔下我不管不能,不能啊”
李天赐像个孩子似的碎碎念,仿佛在竭力讨一样东西,可是内心大概也明白了,路已经被自己走到尽头,往前就是地狱。
李大昌手指在下面抖得不行,心被割开,他用手摁了摁,又推了推面前的碗。
“喝吧,趁热喝一点,喝完好上路。”
人生便是这么一程又一程,有人送,有人接,有些是对的路,有些却是注定的死路,你选择了哪一条,是光明大道还是阴间死路,都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李天赐抖着拿起桌上的勺子,低头喝了一口,和着眼泪往肚里吞。
李大昌就在对面看着,看着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把他炖的汤都喝光。半小时后有人扣响铁门,像是地狱来索命的声音,李天赐几乎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碗和勺子还有杯子里的汤撒得到处都是。
“到时间了,家属先出去吧。”两个法警进来。
李天赐连滚带爬地爬到李大昌脚边。
“哥你带我走,你带我走,想想办法,我要回家,花钱,找人,什么都行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哭声凄厉悲壮,回荡在那间小小的房间,不知有多少魂魄在这里逗留,像李天赐这样绝望地作最后挣扎。
法警司空见惯,过去把李天赐从地上搀起来。
“走吧,时间不多了。”一个搀一个拽,可李天赐花了十二分力抱住李大昌的手臂。
“大哥,大哥”
可是再挣扎也是无望了,到这一步已经回天乏术。
李大昌也只能僵僵站在里面,身子被李天赐扯得斜过来,眼睛却不敢与他对视,直到法警把李天赐从地上整个拽了起来,拖着往门口走,李大昌才动了动身子,却听到“啪”一声,腕上那串手串终于被李天赐扯断,佛珠噼里啪啦掉下来滚了一地,而李天赐手里唯一能拽住的东西也没了,与李大昌彻底分离。
散了散了,终究是散了。
法警把李天赐拖着带了出去,依稀还能听到走廊上回荡的叫喊声。
“哥哥”
李大昌只觉天旋地转,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住桌子才能勉强站直。
司法部门都有一套严谨的流程,八点半李天赐验明正身,九点上车送去执行间,十点正式行刑。国内目前而言对于一般杀人犯还是执行枪决比较多,但枪决对死者来说比较痛苦,而且无法保留全尸,李大昌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能让李天赐破例行了药物注射。
25克硫喷妥钠,十秒之内就能让人丧失知觉,用于注射行刑的计量一般控制在5克左右,以保证最有效的死亡。
正午甬州的天色开始转阴,阿幸靠在车门上已经抽了好几根烟,口干舌燥的时候才见李大昌从火葬场出来,手里抱着一只盒子,上面贴了名字和日期。
清早带了一罐热腾腾的猪骨汤出门,中午却是捧着这一盒骨灰回家去,也算是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吧,只是这一程走得过于艰难,他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一步步走向死亡,生离死别,活生生被拆散,李大昌是打碎牙强行往肚子里吞。
阿幸看了李大昌一眼,他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但眼神里的阴沉有些浓重。
“先上车吧。”阿幸替他开了车门,李大昌抱着骨灰盒坐进去,进去之后便像虚脱般靠在后座上。
阿幸顿了顿,等了一会儿才问“昌爷,现在回宅子”
后座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