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生死看淡,并不算太痛苦。
宋熠退休以后,又被医院返聘回去,直至去世前的几个月。
那天他还在给医学生们讲课,讲得是前天做的一个幼儿高难度手术。
没有下课,他就倒下去了,自那以后,他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行了,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也支撑不住,身体的各项机能不行了。
回去以后,他在床上卧了一个多星期,元音坚决不让他再去工作,宋熠答应说:“好啊,就在家呆着,真正退休。”
医院的后辈们来看望他,也被元音闭门不见,“你们的心意宋老师都受到了,但还是别打扰他休息了。”
主要还是不想医院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给他添堵。
他们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又去了清溪爷爷奶奶在乡下自建的那栋老房子里,宋熠不怎么来,因为工作忙,元音倒是经常休假,创作,陪着小芒果来度暑假。
乡下房子大,空气好,也安静。交通,医疗,教育跟城市几乎无差别。
这些年,她做了许多事,拍了留守儿童,失孤老人,临终病人,野生动物在当时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当然,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问题,当年的纪录片现在的观众并不能理解。
宋熠坐在院子的凉棚里看书,手指放在纸张上,虽然枯瘦,但依旧修长干净,听到门外汽车的声音,说:“去看看,是不是果儿回来了?”
元音笑:“你这耳朵可真灵。”
“自己闺女,能不知道?”
元音想起什么,控诉他:“你生病了,果果可是经常回来的。但你想想,她在美国念书的那段时间,你去过几回?”
那么多年,宋熠还真没去过几次,因为忙。
元音去过许多次,还陪着她在那边住了几个月。后来被宋熠一天一个电话给催回来的。
宋熠温和地笑了,承认道:“这是我的错儿。”
宋清溪拎着包站门口,提议道:“不如您跟妈妈再去一趟我住的地方呗,房子还没卖。过一过我在那的生活,老爸你可不要睹物思人哟。”
宋熠觉得这个提议甚好,“行啊。”
又说:“过来,给爸爸看看,怎么又瘦了?不要跟你妈学。”
宋清溪想,爱美与自由是妈妈一生的向往,她当然也,但没那么痴狂。
美国没去成,宋熠的身体原因。
离开的那天,宋清溪被工作缠身,只有元音陪着他。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碎发别到耳后,看她依然优雅的面庞,“元元,过来。”
他的声音很低,元音凑过去,吻在他唇上。
宋熠说:“还记得我对你的要求吗?”
元音当然记得。
爱的人常伴左右,
两人白头偕老。
一人快意余生。
前两个,他尽力做到了,最后一个是他早已预料到的,在她二十八岁那年,便提出的要求。
要她一人,也要快意余生。
元音知道,宋熠这头老牛,终于要干不动了,他该休息了。
他走后,元音一个人去了美国。
宋清溪不知道妈妈是否能真的做到,但那是爸爸的要求,相信她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