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安若上岛以后,岛上的男人们多少收敛了一些。至少在安若面前很少有衣衫不整、打着赤膊这样的情形。而杜骁本人也是,他在安若面前,连短衫都没有穿过,甚至连衣袖与裤腿,都从来没挽起来过。
偏生此刻安若对他说:“将你身上的衣衫解下来吧!”
杜骁头一个反应是伸手攥住自己的领口,摇摇头说:“不!”
他忽然觉得有点儿讽刺,在上岛之前不久,他还曾听人说过,说如今中原女装,冶艳大胆,都是遮了坦,坦了遮,半遮半坦,坦坦遮遮。到了他杜骁这里,却反过来了。他是个大男人,身上的衣着却丝毫不敢有半点放松。与安若一个爽利而大方的女郎相比,他反倒显得扭捏羞涩起来。
可是——就是不能。他就是不能在安若面前解了外裳。
安若瞥了他一眼,见杜骁一副怕被人占了便宜去的呆样儿,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道:“你这衣衫不褪,我怎么帮你把背后那一道口子补上。”
杜骁被人一笑,晓得他误解了旁人的好心,脸上忍不住一红,赶紧摇摇手,道:“不劳娘子麻烦,我……我自己会修补。”
他们三十四个大男人,在这无人的荒岛上混了几个月,这点儿缝缝补补的小事,少不得也自己都学起来。除了几个笨手笨脚的实在不会之外,其余大多数还是能将身上的衣衫将就将就,补补穿穿的。
“这哪儿行?”安若俏脸微沉,对杜骁说,“今日郎君是因为帮我,摔了两跤不说,背后衣裳才裂了这么一道。我岂有见之而不理的道理?”她转到杜骁背后,又看了看那道裂口,说:“也罢,不脱便不脱,我去取针线来,就在这里给郎君补了便是。”
她说着飞快地奔去山溪另一边,过了一会儿又奔了回来,手上拿着针线。那线应当是安若从自己那一两件麻衣上拆下来的,是素色的细麻线,而针则很明显是鱼骨做成的,还磨出了个针眼,似模似样的。
“郎君请坐稍候,只要一会儿就好。”安若请杜骁在海边一块大石旁坐下,她自己则凝神在杜骁背后,穿针引线,小心翼翼地将杜骁背后那道裂口缝补起来。她动作不算太快,磨磨蹭蹭补了好久才补好。杜骁能感受得到她凑近了用牙齿将线头咬断,杜骁只觉有热气轻轻地喷在他背上,令他心里生出一阵异样的感觉,偏生那脊背却是僵直僵直的,一动都不敢动……
“哎呀,杜大哥,安若娘子补得可真好,针脚细密又整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补了的痕迹。”伍良上来,诚心诚意地夸奖。
“这已经是我的最高水准了,再教多做点儿女红,是决计不行了。”安若在杜骁背后,“呼”地吁出一口气。
听背后的人这样说话,不知为何,杜骁突然记起了自己的母亲。他幼时随家人远徙他乡,少年不知背井离乡的滋味,一路上只与族里别的孩子玩笑打闹,衣衫破损也一时不及缝补,母亲便命他坐在大车上,自己则坐在他身边,就着将衣衫补起。一时记起母亲口中呼出的温暖气息,杜骁不免怔住了。
“不过啊,你们着岛上的人也真是拘谨。杜岛主是从来不解衣,你们几个倒也罢了,天天要下海捕鱼的。还有我看老巫老万他们,头上戴着的抹头也是从来都不摘,再热也不摘。”
抹头就是幞头内的衬里,不戴幞头的时候也可就当做束发巾使用。但是岛上有好些人哪怕再热再辛苦,也绝不将抹头解下。
杜骁的死活不解衣,和岛上人终年不愿解的抹头,这两件事虽小,但是安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