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口谕传到大长公主府时,府邸堂前跪了一地。只是,当顺德大长公主亲眼看到那纸诏书时,脸色还是变了变。
“这……当真是陛下的意思么?”她勉力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凄皇:“刘大人,陛下怎么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司礼监掌司使随即含笑,道:“陛下的意思,奴才又哪里敢假传一个字呢?大长公主,还请早些为您家姑娘准备准备吧。”
方曦雅察觉到母亲的脸色难看,心底更是骤然一沉,本能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母亲,您到底看到什么了?”她嘴里喃喃着,一面跪着爬过去,将诏书从司礼监手中夺了过来。
却见上面赫然写了几个字。
——“……宁骁侯女方氏,恪恭孝于闺闱……兹特以指婚宁广侯容祗,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一时间,方曦雅脑子里不由轰然一声,重重的跪倒在了原地。
接着只觉得浑身发冷,指尖都忍不住发颤,眼底含泪,脸色几乎到了苍白的地步。
——这是陛下亲拟,将她赐婚给宁广侯容祗的圣旨。
陛下……他竟然会忽然下旨将她赐给容祗?
宁广侯容祗便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当年有名的□□。
而他现在不仅远在南疆,而且按照陛下的旨意,如今还在圈禁之中。而陛下今日将她指给宁广侯,非但是要将她赶出长安,最重要的,竟是要将她嫁给一个圈禁中的庶民……
“不!不可……”方曦雅一时声泪俱下,手指微颤着抓住顺德大长公主,道:“……母亲,女儿与那容祗从未谋面过,又怎可如此下嫁给他?若是如此,女儿日后岂非永远便是罪臣之妻了?”
“这、这分明就是陛下有意为难我们,母亲,您一定要替女儿想想办法!”她嘴唇微微颤抖着,眼底还透出几丝凄怆还有绝望来。
顺德大长公主也才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当即便问:“刘大人,陛下难道没有提及忽然下赐的缘由么?”
司礼监公公掐着声儿,叹了口气道:“您是陛下的亲姑母,您都不知缘由,咱家又怎会知晓呢?”
大长公主这才细细的捋了事情经过来。
陛下不提缘由,是为的保护顾澜若的名声。而他这般生气,连夜惩罚曦雅,恐怕就是因她对顾澜若的身子动了手脚。陛下这么做,是在为顾家那丫头撑腰呢……
想到这儿,她眼底划过一道幽暗的微芒:“多谢公公了,香莲,送客。”
大公主府的婢女忙行了礼,便恭请着司礼刘大人监出去了。
一行人刚走,方曦雅便哭着在她跟前磕头:“……母亲,女儿不想去南疆,更不能嫁给宁广侯爷……若真是如此,女儿便什么也没了……”
顺德斜她一眼,既觉得可怜,又觉余怒未消,“傻姑娘,陛下的旨意又怎会这么容易收回去?”
方曦雅眼泪旋即涌了出来,涩声道:“可您是陛下的亲姑母,难道陛下宁愿保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也不顾及您的颜面么?”
大长公主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与陛下名义上虽是姑侄,只是当年陛下落魄的时候,她从未认过这个侄儿。还站在太子那边,算计过他。如今他留了大长公主府的尊荣已是万幸,哪里还敢谈什么姑侄情分……
大长公主紧抿着唇,看着走投无路的女儿,心底只觉酸涩,一夜白头,只道:“你先回房去,母亲入宫去找太后想想办法。他们到底是母子,总能说上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