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上漆黑一片,司机并没有发动车子,车内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还带着舞台妆的额头上迅速渗出一层薄汗,让潘博不禁回想起上辈子自己曾经奔波于医院和住处的日子。
因为比赛那晚的羞辱,那时候原本跟王老师说过要考的研究生他没考上。虽然签了星灿,但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所以他一直没和老师联系,害怕老师对自己失望。
可是一天晚上,他接到了王老师的电话,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和之前相比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声音哽咽了半天,才哑着嗓子问他“潘博,你现在是在北京吗老师有个事要求你。”
原来王老师两岁的女儿突然持续发烧,双腿无法行走,带去省城的医院里检查出她得了神经母细胞瘤。医生对小女孩做了全身检查,发现肿瘤已经转移到了胸椎和腰椎里。
省城最大的医院缺乏对这种重症的诊疗经验,建议王老师夫妇二人带着孩子去北京治疗那里有着全中国最先进的医疗器械和最有经验的医生。
夫妇两人借遍了亲朋好友,凑了三十万元带着孩子到了北京,开始了漫长的化疗治疗。
五个疗程的化疗效果不错,医生建议小女孩立即进行第一次的手术。可夫妇二人身上的钱因为住院费、化疗费,已经剩得不多了。
王德生这个时候,想到了潘博。
潘博是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学生,聪明、努力、踏实,看着他一步步成才,成为了全市高考状元,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最后也留在了北京工作。
虽然这两年的联系少了,但是逢年过节,他总是能收到来自北京的快递,装了一大箱的特产年货,哪怕没有署名,他也知道是潘博。
所以现在在这个难关上,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这个一直记着他、又在北京当明星的学生帮忙。
潘博听完了老师要借钱的话,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他手上也不富余,为数不多的存款也都是从当枪手帮人翻译文稿而一笔一笔攒下来的。
他只留了吃饭和下个月的房租钱,将身上的十万提了现金送到了医院。
那个夏天昏暗的黄昏,潘博带着一身黏黏的汗赶到了医院,穿着短裤的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他顾不上弯腰挠一挠,一脚跨着三个楼梯台阶到了住院部的八楼。
病房走廊里的灯还未亮起,可是他迅速认出了走廊里那个蹲着的身影。
“王老师。”潘博站在他的身前,唤了一声。
男人抬起了头,暗黄的脸上满是疲态,胡子拉碴满布,一双眼睛里全是鲜红的血丝,他认出了眼前这个已经大变样的男孩就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潘博,猛地起身却发现因为蹲得太久,双腿一麻,差点要摔了出去。
潘博一把搀住王德生,待他缓了缓,才把自己手上的钱递给了他。
他不敢再看老师的脸,丢下一句工作上还有事就先走了。他走到了医院的大院里,才对着已经亮起的路灯,偷偷抹了两把眼泪。
虽然后来他还找了尚飞借了20万,可是在昂贵的治疗费用面前,20万不过是车水杯薪,而因为没有钱做手术,医院只能采取最基本的治疗方案来治疗小女孩。
到后来,潘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喜欢蓝猫淘气三千问、爱笑的小女孩,脸颊凹陷,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一天天憔悴下去,最终离开了人世。
又想起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自己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潘博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这辈子,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他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