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覃仍旧一步三回头,非常困惑地朝水坑的方向张望。方才水波漾开处的影子像一枚小锤, 不轻不重地在他心底敲了一下。
我跟他……很熟吗?好像并没有,为什么不呢?明明也是从小到大的哥们。
最初见面又是个什么情形?他不记得了,印象里只有转学幼儿园的第一天, 四岁半的余应绶以为他是女孩儿, 痞里痞气上手捏了把脸。结果“娇软小可爱”当场掀起裙子, 一脚踹翻小流氓,狠揍了顿屁股。似乎还有个人在旁边轻笑, 可他记不得了,怎么会这样?
心底疑窦丛生,像是撬开了一把锁, 源源不断的陈年记忆翻涌上来, 却都是模糊的,像是隔着磨砂玻璃, 在看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谁的温度。许覃摩挲了一下手指,低声道:“祝煜。”
一切都是迷茫的, 只有对方的面孔很清晰, 严肃的时刻显得冷厉, 笑起来却非常温暖,眼角微微耷下一点,弯出的弧度慵懒又撩人。
隔着记忆去看这张脸,许覃却发现心中毫无波澜。不管是作为友人,还是兄弟,该有的伤感一概全无,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脑中骤然一疼,踉跄前扑。
“喂!”祝昀稳稳搀住了他,凑过来,焦虑道,“你还好吗?”
两张相似脸孔一会儿重叠,一会儿拉远,许覃闭了闭眼,只觉得脑中针扎般密密地疼,又眩晕想吐。他死死盯着祝昀,憋出一句:“你究竟是谁?”
“你怎么回事?”祝昀疑惑地瞪大眼,重重在他脸上拍了拍,“醒醒啊许同志!”
额上冷汗涔涔,许覃慢动作眨了眨眼,终于恢复清醒:“我……大概是累了。”
“行,我们这就回去。”祝昀架起他往车里一送,放倒靠背好叫他躺得舒服些。
回程的路上,祝昀为了照顾他,开得很平稳。可许覃依旧没睡着,单是望着近在咫尺的顶棚出神。
半晌,他突然开口:“阿昀,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昀有点奇怪:“问我?你们仨不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吗?他带我玩儿,还不如你俩勤快。”
“说起来他还真有点本事,”祝昀唇角勾了勾,“高中那会儿,余应绶跟新转来的老徐杠上,最后不也是他出面摆平的?不然现在你们可少了个狐朋狗友。”
许覃唔了一声,说的这些事儿他都记得,只是好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祝煜明明一直都在他身边,存在感却淡得像要消失了。
绕出华侨区周边,许覃的手机疯狂地震起来,一瞬间涌进了无数未接电话和短消息。手机踹在裤兜里,像放着个跳|蛋似的。
祝昀:“卧槽谁啊?”
没名字,没有署名,号码甚至都换了好几个,一溜烟的“你在哪儿?”,一看就知道是谁。许覃冷漠地摸出发烫的手机,强行关机了事。
祝昀见状了然,委婉道:“你弟弟……好像精神上不太稳定啊。”失踪一小时几百条信息,这特么跟踪狂吧!
“嗤,他一直都这样,疯狗似的。见人就咬,见不到又要汪汪乱叫。”
祝昀:“……”这说法可真够刻薄的。
许覃坐起身来,随手把柔黑的头发扎了个鬏,咬下腕上的皮绳绕了几圈,再度恢复了倜傥的气质。
他右手搭在车窗上,无聊地敲了敲:“喂,祝小昀,你什么时候买个钢琴嘛。天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