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初微微颔首, 然后示意他退下。
老侯爷和侯爷夫人听完后,望着宁宴初神情都有些复杂,最后老侯爷沉吟片刻,斟酌着语气道:“我竟不知阁下何时和伏家的公子走的如此近。”
若是旁人在此听见老侯爷对宁宴初的称呼, 必定会诧异不已,堂堂侯爷竟然对自己的儿子尊称阁下。
宁宴初微微垂首,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桌案上的茶盏,沉声道:“这和我答应你们的事无关吧。”
老侯爷神色一僵, 连声道:“自然是如此,我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
宁宴初不咸不淡的抬了眼皮看了他一眼, 语气平静:“你只管放心,我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也不会留恋如今的一切赖着不走,答应你们的期限一到我自会离开, 到时也会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宁宴初。”
他并非侯爷与侯爷夫人亲子,原身只不过是一把剑,如今暂居于这具躯壳里,但是与其说是夺舍, 不如说这不过是场交易。
他许真正的宁宴初而后长命百岁, 无疾缠身, 而他需借宁宴初的躯壳养灵,一则因为宁宴初生辰八字是阴时阴历,最宜养灵,二则是因为他身上所佩戴的羊脂暖玉,这玉是因着宁宴初幼时身子骨弱,老侯爷千辛万苦从国师那求来的,这玉可不是普通的玉器,蕴含了充沛的灵力,对凡人最多起个护身的作用,但是对他来说,却是化形修仙的好灵器。
世间万物,成精修行者万千,但大多是些禽鸟走兽之类,抑或是花草虫鱼,皆是本身就有灵识之物,而死物靠自己修出灵识的甚少。
他生于混沌乱世,虽为上古之物,却一直浑浑噩噩,直到几百年前才逐渐有了自己的灵识,但仍然无法化形,这才寻了别的法子。
侯爷夫人神色一黯,垂眸不语。
当初宁宴初十二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都断言他活不过三日,但是是眼前这壳子里的人救了他,虽然代价就是附在她儿子的身上一直到及冠便会离开。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知对这个“宁宴初”是什么感情,好歹叫了自己那么多声母亲。
宁宴初静默片刻,而后起身朝偏厅外走去,走过游廊时,看见几个丫鬟在湖边一边喂鱼一边聊着话本子上的趣事。
“你说那鲛人为何要迷恋上凡人,要知道若是没有爱上凡人,她会活的快活很多。”
“对啊,凡人的性命实在短暂,就算答应长相厮守,最后也只会留下自己一个人。”
宁宴初脚步一顿。
“那鲛人还痴心未改,一次次的寻找那凡人的转世,哪里知晓别人孟婆汤一喝,便将他忘的一干二净,转头就去娶妻生子,徒留自己伤心欲绝。”
“所以说人妖殊途,正是这个理儿。”
宁宴初微微阖上眼帘,脸色一白,抿唇沉默不语。
那几个丫鬟察觉到了宁宴初在身后,连忙躬身行礼。
待到宁宴初再睁开眼时,似已下定了什么决心,抬了抬眼皮,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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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大地,房梁绿瓦上铺的积雪也渐渐消融了些,槐树上也发了不少新芽,伏家也终于盼到了前线送来的战报。
大厅内气氛凝重沉默,安静的几乎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德善公主低头看着手中的战报,微微阖上眼帘,眼角似隐隐有泪痕闪烁。
“陛下已经知晓?”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