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他开始恐惧死亡。但与恐惧相对的,是他不知因何生出的勇气。
眼看着想要拉住他的鲁卡贝萨也快要被黑色触手抓住,男孩放弃了挣扎,将鲁卡贝萨狠狠推开,在被触手卷向半空的时候,他对鲁卡贝萨大喊道:“法师先生,请你用我的身体好好生活!还有——照顾好我的妈妈,拜托了……”
已经得到了一样食物的红眼并不满足,细长的触手又纷纷涌向鲁卡贝萨,但是男孩用鲁卡贝萨最开始教他的那样,将鲁卡贝萨从自己的精神世界挤了出去。
鲁卡贝萨满头大汗地从梦中醒来,此时不过黄昏,天边的火烧云蔓延出鲜艳的红色,却让鲁卡贝萨心悸不已。
他起身将卧室里的灯都打开,走到一面落地镜前。
上面映照出的人和曾经的自己全然不同。一头厚重的黑色卷发几乎遮住小半张脸,鲁卡贝萨随手从桌子上拿了根包装礼物的绳子把刘海扎了起来,露出一张略有些黑眼圈的清俊面孔。
他试图再次召唤这张面孔的真正主人,但所有的呼声都石沉大海。
鲁卡贝萨想起梦中的怪物,眉头皱成一团。
那只血红色的眼睛究竟是什么?
男孩究竟被抓去了哪里?他是否已经被怪物吃掉?
许多问题轮番划过脑海,一种无言的威胁始终盘踞在他的心中。
鲁卡贝萨叹了口气,甩甩头,将这些杂乱的思绪压进心里。
无论如何,他现在已经接管了男孩的身体,接下来摆在眼前的,是完成男孩的愿望,代替他好好活下去。
——柴隼。
鲁卡贝萨在镜面上写下这两个字,这是男孩的名字。
而从此以后,将会成为他的名字。
……
柴隼离开卧室下楼,正是吃饭的时间,餐厅那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柴隼走进去,发现长长的餐桌边只坐着一个少年,应该就是身体本身的继弟。
双方家长各自带着孩子再婚,却没能按希望打造出一个幸福美满的港湾,造就的只有一个畸形冷漠的家庭。大人粉饰太平,孩子相互仇视。
柴隼的弟弟比他小三岁,现在正在读高三,即将迎接高考。随便翻一翻身体的记忆,都能找到那熊孩子给他下绊子的场景。
柴隼本不想理会他,拉住一个佣人问道:“我母亲呢?”
佣人看看他,又看看在餐桌前吃饭的小少爷,没有说话。
柴隼皱起眉头。
陆勘放下筷子冷笑了一声:“你没有电话吗?不会自己问?一个野种在家里耍什么少爷威风?”
柴隼的眸色冷了下来。
陆勘看见他这个平常胆小如鼠的便宜哥哥露出严厉的表情,一点儿也不怵,反而继续讽刺道:“你不老老实实在学校呆着,跑回来干嘛?啊——我知道了,又在学校挨欺负了跑回来哭鼻子?你可真够娘炮的……嘶——你干什么?!”
柴隼放下手里的碗,看着陆勘满头海鲜粥的脑袋,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从来不是个温和的人,面对所有质疑他、侮/辱他的人,他总会用各种办法让对方哭着叫爸爸。没有这种正面刚的脾气,怎么可能当得了大法师?
柴隼决定,这个新生活就从教育他那没有一点素质的便宜弟弟开始吧。
陆勘莫名感到一阵胆战心惊,但是被柴隼泼饭的愤怒压过了那点第六感,他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踹翻,朝柴隼吼道:“姓柴的,你疯了是不是?还是想从这个家彻底滚蛋?居然敢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