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圣上天入地,做过花果山众猴之王,也在市井中见过众生相,拜师学艺时瞻仰过菩提祖师仙风道骨,也有一干其心各异的师兄弟,他曾跟一众妖王称兄道弟,也曾跟天庭神仙推杯换盏,他闹过东海幽冥,也斗过十万天兵,他交游之广阔,从无名小卒到漫天仙神圣佛,没有他不结交者,然纵阅遍众生,再见到那个孩子时,他还是觉得,众生之中,没有一个与这娃娃相似。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小丫头。
齐天大圣看不出她的来历。他被困在五行山下,昔日结交的妖王神仙、把酒言欢的兄弟朋友,没有一个来见他,唯有乡民野叟,偶尔见得他,心生怜悯,会给他些人类的食物。而这个娃娃却突兀地出现在他身边。娃娃笨拙地扎茅草做屋、笨拙地生火、笨拙地烤东西吃,他曾有一瞬间寻思娃娃是不是哪位故人派来的童子,然而旋即便摇着头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
齐天大圣察觉到,这方土地一直在暗中悄悄观察她,还有其他神仙也来过暗暗瞧了几眼,只是被观察的那丫头似乎浑然不知。
他着实想不出这丫头是什么人。她非妖也非神,然而也绝不可能是人类,尘世间才没有这种不会成长也不必食五谷的凡人,可神仙里也没有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连摘个桃子都困难的仙童,就是随便点一个天庭的仆侍,也多少会两个法术,哪有像这个丫头的,明明好似跟脚不凡,却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宛如初生一般。
齐天大圣有点觉得,这个丫头就好像跟他一般,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是凭空蹦出来的,天生天养,无亲无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连那满天神佛也不知顾忌这什么,任凭这孩子在他身边送吃送喝,一点也不管她。
她分明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也不会生火做饭,却偏偏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每天大多数时间都花在摆弄吃喝上。五行山下烟火缭绕,齐天大圣呛得不行,挥着手也驱不散这烟气,感觉这赶得上他在老君炉里被那鼎炉的烟熏出火眼金睛的时候了。
“丫头!这哪是生火的法子?我教你个口诀,往后你用口诀生火,可别再自己倒腾了吧!”
片刻,浓烟中蹿出一颗脑袋,浑如粉雕玉琢的娃儿此刻脸上黑一道白一道,那眼睛却清清亮亮,宛如纳万千星辰入眸。
“大圣要教我法术?”那孩子脆生生道。
“先学个鼓风的法子,吹一阵风把这浓烟散了吧。”
齐天大圣被压在五行山下,因佛祖六字真言,他使不出法力,也逃脱不得,但是那些法术的本领在他脑海里,他讲给小丫头听,那孩子也学得飞快。只是学法术容易,学做饭难,用法术生火做的饭,依然该焦的焦,该生的生,不会看在法术的面子上觉得这火比较高贵,而给做饭的人一点面子。
那孩子盯着手中又焦又生的饭,神情十分弱小、可怜、又无助了。
“大圣,我每天都练习,总有一天会找到窍门的!”娃娃神情十分坚毅。
齐天大圣从来没见过为了学做饭这般痛下决心的人。神仙享受人间烟火,也只是人间供奉的烟火,哪个神仙会自己动手弄甚么人间烟火?人人都羡慕神仙,即便是人间帝王,也求仙问道,其他人更是巴不得学得法术,本领高强,乃至长生不老,三界逍遥。这般学做饭比学法术还起劲的孩子,齐天大圣真是第一次碰见。
然而学法术比吃饭喝水还顺理成章的孩子,齐天大圣也是第一次看到。
娃娃过得任性自然。她做的饭勉强可以吃了,才开始好好打理居所。之前小孩困了就坐着睡,下雨的时候就窝在他露出头的那个石洞里,像只可怜的怕被雨水打湿的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