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四处张望的时候,楼下传来几声清脆的铜铃响,尹默伸手拉起一根绳子,扯上一只竹篮来,竹篮里有一壶酒,两只酒杯,四件点心、小菜。尹默熟练的摆好,又将竹篮放了下去,招呼秦宓入座。
正如尹默所说,阁楼不大,却能将大半个襄阳城尽收眼底。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斜照在襄阳城上,一片灿烂,远处沔水上的水师楼船更是金碧辉煌,气壮如山。
秦宓忽然想起早上看到的那艘船,便问尹默是否了解。
尹默笑笑。“那是黄、秦二位祭酒刚刚研发成功的新船,专为进攻益州做准备的。你看到的那艘也许是去汉水试航的。同样的船在长江也有,只不过你没注意罢了。”
“这么说,吴帝是根本不想谈判,就是要武力攻取益州?”
尹默看了秦宓一眼,含笑不语,只是举起酒杯,向秦宓示意。秦宓无奈,只好举起酒杯,与尹默碰了碰。“今天多亏思潜,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无妨。”尹默呷了一口酒。“子勅兄,对陛下今日所言,以为如何?”
秦宓想了想。“好自是好,只怕难以实现。”
尹默放下酒杯,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抬起双足,架在面前的栏杆上,双手交叉,置于腹前,出了一会儿神,转头看着秦宓,歪了歪嘴。“你知道这家小酒馆的掌柜姓什么?”
秦宓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这酒馆太小,连个酒招都没有。尹默进门的时候也没提。
“姓蒯。”
秦宓一愣,随即惊得坐起。“蒯越的家人?”
“蒯越的小女儿,当年被灭门的时候才十二岁。”
“那她……”秦宓的后脖颈寒毛倒竖,神色不安。
“不用紧张,这不是什么秘密。”尹默笑了两声,又道“两年前,法孝直派人来襄阳布局,联系过她,希望她能成为蜀国在这里的联络点,被她拒绝了。”
秦宓长出一口气。“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蜀国支撑不了多久,天下终将归吴。”
秦宓瞥了尹默一眼,本想反唇相讥,想想又放弃了。思索良久后,他一声长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么说,思潜也赞同吴帝的民心说?”
“民心虽不可靠,可是与虚无缥缈的天命相比,毕竟实在一些。譬如行舟,正因为知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才会更加小心,不敢孟浪。这难道不比自以为天命在我,任意妄行更好?”
秦宓无言以对,只好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慢点喝。”尹默哈哈一笑。“借酒浇愁,只会更愁。形势如此,非你我能左右,你若是真想忠于使命,还是劝蜀王早日投降的好。以曹昂与陛下的关系,曹家总不会比蒯家还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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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庸、钖县的叛乱,打乱了原先的计划,也让军谋处、军情处的军师、参军们意识到大吴境内并非铁板一块,山区和平原也不太一样,并不是战胜就能永远占领。
增援是必须的,但以什么样的方式增援,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郭嘉认为,根据当前的形势,加上新船在沔水流域试航的情况,应该调整之前的计划,以沔水流域为主战场,以长江三峡为辅战场,溯汉水而上,先平定叛乱,稳住汉中形势。
刘晔则认为,申耽、申仪不过是疥癣之患,派一大将,率数千士卒增援即可,无须天子亲征。且若是改变预定计划,必然要调回右都护孙翊部,大费周章,又要耽误不少时间,很可能会错过这个冬季,一拖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