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史家对赵扩的评判颇有微词,言其为人愚钝,从政懵懂。有虎头蛇尾的开禧北伐置于前,丧权辱国的嘉定和议居乎中,劳民伤财的岁币之战位其后,因而亦不乏有南宋之亡,始于宁宗一说。
然则。
富有天下却能不耽于享乐,歌舞升平仍思复国雪耻,追谥武穆进而贬批秦桧……
这样的一个君主,昏庸的评价显然有些言过其词。
此刻,距离散朝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久病初愈的赵扩仍在伏案疾书。
刚才在朝堂之上,那个似乎对一切事务兴致缺缺的官家,这会儿却是满脸郑重。右相府呈上来的奏章,他没有在上面做半字批复,只是将那些紧要之事逐一亲手抄录了下来。
赵均走入内殿时,赵扩全然未知,值事的太监本想上前通禀,赵均却是一把将他拦了下来,兀自垂手默默立在了殿门一侧。
赵均虽然入主沂王府已成定局,但此时尚未举行正式的典仪,也没有受过任何的官职加封,于国事之上,他仍是不便参与。
如是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赵扩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长吁出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也终于看到了远远站在殿门前的赵均。
“均儿来了,近前说话!”
经过一番劳碌,赵扩的气色愈发晦暗,语调也显乏力,但似乎心情还不错。
赵均半躬着身子,碎步挪到龙案前,伏地稽首。
“赵均见过官家,臣闻官家有恙在身,怎可这般操劳,还望保重龙体!”
宋朝尚还不像后来的明清那样,见了皇帝便要跪拜,答话不许抬头。赵扩见赵均这般郑重,知他是出于叔侄间的礼节,面上浮起一抹欣慰。
“朕这身子向来如此,莫听他们小题大做,平身说话吧!”
话虽这样说,赵扩的语气中倒并半点无嗔怪的意思,他见赵均站起了身子,才又问道:
“均儿此番荆鄂一行,对前线战事,可有看法?”
这话已有了几分考教意味,赵均自是不敢草率,整理了一下思路,方才恭谨答道:
“禀官家,金人在江淮囤聚重兵,南向之心昭然若揭,但我方部署在随州、均州一带的亦是精锐,若其来犯,断难讨了好去。”
“嗯。”
赵扩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又从书案显眼处拿起一份奏折,向前一递,道:“均儿回来没几日,想必很多事情尚不知晓,你且看看这个。”
赵均忙上前几步,双手接过展开,只见上面墨迹工整地罗列着几排文字:
“金帝完颜璟,以宰相术虎高琪专固权宠,结党营私,谋害良臣之罪,诛之。高琪一党,尚书省都事仆散奴失不,论死。蒲鲜石鲁剌、蒲察胡鲁各杖七十,勒停。”
赵均看罢心中一凛,这份折子虽然开头结尾都未具名,但他也知道,这必然是一份出自皇城司的奏报,绝不会有半句虚言。
术虎高琪乃是金国权臣,其地位大致相当于大宋朝堂的史弥远。所不同的是,这人是个著名的强硬派,北抗蒙古,西征党项,就连宋金的岁币之战,都是他一力主张的。此人伏诛,对于与其敌对一方的大宋来说,无疑是个绝好的消息,值得好好利用上一番。
赵均将折子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正想出言答对,上方的赵扩却是摆手将他制止了下来,从桌案上又拿起份奏折,道:“你且看完这个,一并说!”
赵均不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