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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风大,赶紧上去吧,不然要受凉了。”风绵把围巾摘下来给陈少艾围上,转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进了门打开灯,风绵跑到窗户边撩开窗帘,看到车灯亮起,舒了一口气:“没事了,这几个跟屁虫走了。”
陈少艾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心,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出神。
“我小学初中不在上海,高中时候转学过去的,是陈民国的意思。他派了四个保镖监视我,没人敢和我交朋友,除了她。”
风绵默然,陈少艾口中的“她”是谁,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那时候他们就跟着你了?太夸张了吧!既然放心不下你,换个学校就好了,干嘛非得去另一个城市?”
陈少艾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声音渺远:“初二的时候,他知道了我的取向。”
伤疤刚被揭开的时候很疼,正好在皮肉粘连的部分,有血液汩汩流出。但是渐渐的,这种疼会转化成一种莫名的快.感,之前一直难以启齿的回忆现在说起来仿佛是唠家常一般无足轻重。
“我的初中比高中要好些,不过朋友还是比较少,和其中一个女同学走得最近。有一次我和她两个人去周末郊游,都没有和家里说,等回到家里,就一切都变了。”
“刚好那么巧,她之前也被家里人发现是同性恋。其实我和她根本没什么,抱团取暖罢了。哪里知道我们出去玩的那两天,学校都快被两家家长一锅端了。”
“一件本来很小的事闹得那样大,我们没法再呆下去了。我还好些,只不过换个地方读高中,听说她被家里送去精神病院做治疗,没了下落,我也不敢打听。”
风绵倒吸一口凉气:“那时候……还那么小……”
初三,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样隐秘的事情被父母发现,不仅没有得到理解,反而因此背井离乡,甚至被钉上耻辱柱。作为家长他们是怎样的武断?而对一个孩子来说又是怎样的摧残?
烧水壶的水开了,陈少艾给自己续了一杯热水:“你总是说我喜欢有事憋着,我不是喜欢,而是习惯了。有些事说再多也无解,干脆少说少错。”
风绵脸上一热,愧疚之情涌入心口,竟叫她一时间找不到话说:“……你爸这样,确实挺过分。”
“对他来说,这才哪到哪儿?” 陈少艾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将声音压得极低,仿佛随时就要飘散在空中,“我妈还是因他而死的呢。”
风绵猛地睁大了眼睛,震惊、恐惧、同情在其中接连闪过。若非说这话的是陈少艾,否则她实在难以将报道中那个慈眉善目温文尔雅的企业家与这种人格联系起来。
“他,他竟然杀了……”
“没有,我妈是自杀的。当着我的面,那年我六岁。”陈少艾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明天要下雨了,天上的乌云厚重的堆叠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人心之复杂,世道之艰难,个中滋味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明白。无数人对陈少艾的出身羡慕不已,可这偏偏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风绵不敢想象若是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有没有勇气好好活下去。
陈少艾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玻璃轻碰着陶瓷台面,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她勾了勾唇角,已经从回忆中抽身,“我有点想知道,小羽酱是怎么画出那张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