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远行应了声,起身旋开书房门。
别看陶影表面上雷厉风行,私底下她也懒散惯了,独自带着陶陶生活时还好,自从遇见随远行,他就把她快要养废了。
她爱乱丢东西,坏习惯一大堆,随远行常常跟在她后头一路捡一路收拾。
人是分别三年,习惯却还没改头换面,书房里些许乱糟糟的,书桌上哪有什么笔记本?
随远行环顾四周,最终在椅子下头看见一个硬皮本子,他躬身去捡,眼风往前微微一探,就见柜子下头扔着样东西。
长臂一伸,木质边框抵在手心,那东西翻转过来,还没看清,尖锐的玻璃忽然就扎进指腹,细小的血珠渗出来,随远行低低轻嘶一声,眸光定住。
破碎的相框里,年轻的随远行两手向后,撑在她腿上,背上姑娘笑的见牙不见眼,她手臂圈在他脖颈,两脚微微往后翘使了劲儿要把他扳倒在地。
照片视野由下向上,把两人拍的都高挑几分,镜头正正对着他的脸,恰能看到他眸中深深的情绪仿佛旋涡,眼角微敛,情意缱绻。
随远行微微一怔,这张照片,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把碎玻璃拨开,照片从相框夹层拿出来,薄薄一张,右下角略微卷着边,皱巴巴地,看起来似乎是被人摩挲许许多多遍。
随远行心中忽然细细密密疼起来,初时不显,待反应过来,那痛就如连绵不绝的阴雨,深深渗入他骨缝中,痛到心脏紧缩,无法站直身体一般。
他一手撑在桌面,另只手轻轻抚摸陶影的笑靥,再缓缓转移到右下角的褶皱处,想象她是在怎样的深夜里摩挲它无数遍,再用力把它往地上一砸,溅落一地玻璃碎片。
“找到了吗……”陶影那头收拾完,探头过来问他,一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不由一怔。
她眼神躲闪,须臾又冷静下来,强笑说:“看什么那么认真?先收拾东西吧。”
说完即刻转身,不留一丝眷恋。
随远行声音沉沉,若风雨欲来前阒静深重的夜色,空气凝滞万籁俱寂,徒留他独自发问:“这照片是谁拍的?”
陶影静了片刻,而后回转身体,眉目里几分轻松:“陶陶拍的。”
可随远行轻易便听出她声音的紧绷。
“我教他拨弄相机,他有时坐在地上玩,会不小心按到快门。”她静静道,“后来有一回,我看到他拍的照片,觉得有趣,就都留下来。再后来,他抓拍到这一张……”
这好似陶影和陶陶的一个小秘密,她痴迷于陶陶抓拍的照片里,那里面随远行总不经意流露出对她的情愫,她拥有他最温柔的眉眼。
她洗了一整本相册,将最喜欢的这一张,装裱起来。
后来……
也摔得最狠,让它独自沉在碎玻璃中,在黑暗的角落躺了足足三年。
今天才重见天日。
陶影嘴角绽出一个小小的笑,转身淡淡说:“有什么好看的,快收拾吧。”
她身后,随远行嘴唇蠕动,那句“对不起”含在嘴里,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车驶入华庭,陶影侧脸往外看,别墅区树影重重郁郁苍苍,进出豪车不断,名副其实的富人区。
陶影暗地里深吸一口气,莫名有些紧张。
她安慰自己——短途出差,只是暂时歇脚而已。
车停在车库里,随远行替她拿包,两人一起进了门。
乍一看这房子,说句俗气的话,低调奢华,气派显赫。再想想茱萸湾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