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跟着他出去的人大多攒下颇为丰厚的家业,很快娶妻生子。
每回一起出去,他们都在讨论家中父母、讨论家中新妇、讨论何时可以回去见媳妇孩子,有的人跟着他久了,还会壮着胆子问他“听说有些内侍也能娶妻,你何不也娶一个,再收几个义子承欢膝下这样每次回去也有个家可回。”
戴亭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不必。”
他不必有另外的家,他只需要一个归处即可,不需要更多了。
戴亭在洛阳对付郧国公时,其实曾见过他的兄长。当时他的兄长见他地位不凡,曾有过相认之意,怕他拒绝甚至还让侄子先来试探。
戴亭还是说“不必。”
他并不怨恨兄长,甚至也不怨恨把自己卖入宫中净身为阉奴的父母。
但他同样不在意他们。
从他坐上那辆开往长安的牛车开始,他就没有亲人了。
戴亭没有和李元婴提起过这件事。
他不需要父母兄长,也不需要后代。
后来李二陛下因为占婆之事对他起了戒心,问他愿不愿意入朝为朝廷效力。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也不需要功名利禄。
如此过了许多年,戴亭曾穿过沙漠、跨越草原、远渡重洋,所有车马能到的地方他都去过,所有海船能到的地方他也尽数踏遍。
他在许多大小国家留下过不少传说,却从来没有长久地停留在某地,不管走了多远,他总是要回去的。他最后一次远航,把大唐的旗帜和滕王的旗帜同时插在一片从来没有大唐人踏足过的大陆上。
他在那片大陆上停留数月,留下不少滕王府的人曾来过这片大陆的证据才载着一船船珍宝返航。
他的身体已经经不住再也远航。
他回到了滕王府。
他们殿下和过去无数次一样热络地拉他坐下,问他此去遇到了什么,问他那片大陆和大唐所在的大陆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们挑灯夜谈,没有半点久别的生疏。
第二日府里几位小郎君归来,对他也敬重有加,年纪最小的还亲厚地跑过来抱他腿,问他有没有给他们带礼物。
戴亭把人抱了起来,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礼物哄几个小郎君,当然,每样礼物都多备了一份,专门留给他们殿下的。
他们殿下收了礼物,果然非常高兴,得意洋洋地和几个孙子炫耀“你们只有一份,我样样都有”
戴亭抱着年幼的小郎君莞尔。
不管多少岁,他们殿下都是小孩子心性。
他不必有另外的家,他只需要一个归处即可。
滕王府的大门永远会向他敞开。
这便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