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往上看,堂主卧室的厚窗帘拉着,应该是还没起。
院子里有假山小径,仔细听,能听到淙淙的溪水声,一派悠远的禅意。
主楼正门前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镇北”两个字,石缝里插着一把刀,猩红色的刀柄,刀身略弯,这几年风雨剥蚀,看起来有些苍凉。
前头有脚步声,是贺非凡从主楼出来,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正在系衬衫纽扣。
“哟,姜哥!”他看到姜宗涛,笑着过来打招呼。
姜宗涛也向他伸出手:“老弟,昨晚在这儿睡的?”说着,他抬头看,堂主卧室的窗帘拉开了。
两只有力的手握在一起,攥了攥,却没松开。
“姜哥,我们朝阳组忙啊,不像你们青山组,无事一身轻。”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贺非凡加大了手劲儿。
“是商量大兰的事吧,”姜宗涛也不示弱,狠狠捏回去,“江汉要吞生刀,分社派我们北府出关,你这一趟兴师动众,骨骼没拿回来,倒把持国天王号丢了,堂主最近是没好日子过了。”
贺非凡黑着脸,皮笑肉不笑:“姜哥,堂主要是倒了,咱们谁也不好受,都是一家人,该帮的得帮啊。”
“一定一定。”姜宗涛面无表情,冷冷甩开手。
“对了,”贺非凡穿上西装:“哥你来这么早,有事?”
姜宗涛冷笑,他是明知故问,五点多堂里来电话,让他即刻到,他当时就知道,是贺非凡又吹枕头风了。
“堂主找我,”姜宗涛高他半个头,垂下眼睛看他,“老弟你不知道?”
贺非凡笑了:“堂主找谁、有什么事,我哪儿知道。”
姜宗涛话里有话:“堂主那么宠你,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他宠我?”贺非凡耸肩,“全北府的发电站、骨骼厂都在你青山组手里,我有什么?”他掰着指头数,“一家医院,一家赌场,三间肉铺子,十几个档口,干的全他妈是服务人的活儿!”
姜宗涛没反驳,贺非凡话锋一转:“不过哥,你那么大的家业,怎么一年的业绩还不如我一个搞副业的?”
他说的没错,以朝阳组的家底,账目流水可谓相当可观,甚至到了惊人的地步,姜宗涛一直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做着什么暗生意。
“哥,弟弟劝你一句,”贺非凡忽然眯起眼睛,悄声说,“家里养着那什么狮子堂的余孽,该交就往上交一交……”
姜宗涛一把拽住他的领子,一张刀疤脸顿时生动起来。
贺非凡早知道他会动怒,嗤嗤地笑:“北府丢了持国天王号,总要往上交点儿什么,挽回一下面子吧?”
“持国天王号是你丢的!”
“我丢的,你替我补,”贺非凡笑意盎然,“一家兄弟,天经地义啊。”
滚你妈的天经地义!姜宗涛松开他,瞪着楼上那扇窗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坐车回青山组,第一件事就是回卧室,大床空着,洗手间也没人,他把每一扇门打开又关上,像个焦虑症病人:“黄云!姚黄云!”
没有回应,头上出汗了,他甚至把枪掏出来,打开保险,突然,在通往电梯间的拐角,一个人影撞进怀里,是他的珍宝。
“你他妈干什么呢!”姜宗涛怒吼。
姚黄云看见他鬓角上的汗:“你怎么了?”
姜宗涛擦一把脸,冷静下来:“没事,”他收起枪,“对不起,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