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焕亮艰难前行, 脚边不时有血滴下, 那不是他的血, 是贺非凡的, 他背着他,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
花蔓钩的御者舱被逐夜凉刺穿后,机动和保护功能都大幅下降,在后来的混战里承受了两次比较大的攻击, 一次是黑骰子的中子场, 一次是红咒语的子弹雨,舱门整个朝里瘪进去,挫断了贺非凡三根肋骨。
右腿上还有两个弹孔,贯通伤, 血就是那里流出来的。
“嗯……”头上阳光灿烂,晃得人睁不开眼,贺非凡迷迷糊糊看着身下的人,“谁?”
“醒了?”丁焕亮没回头, 他没有回头的力气。
贺非凡揉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胸腔钝痛:“花蔓钩呢?”
“不要了。”丁焕亮说。
不要了?贺非凡挣扎着要下地:“你有毛病吧!没了骨骼我们还有什么, 钱、小弟、地位, 都是骨骼带给我们的!”
丁焕亮放下他, 冷冷的:“你要地位还是要命?”
贺非凡没有他根本站不住, 一屁股坐在地上, 狼狈地捂着胸口。
丁焕亮擦了把汗,看着这条长路:“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才能到下一个染社的据点。”
“你救的我?”贺非凡问。
他能想象自己受伤昏迷,丁焕亮把他从御者舱里扒出来,背着他逃命的情景,这小子完全可以自己走,用不着带着自己这么个累赘。
“我可没那么好心,”丁焕亮也坐下来,皱眉揉着痉挛的双腿,“这周围应该还是北府堂的地盘,带着你,我好拜庙门。”
那对皱起的眉头,蝉翼一样好看。
贺非凡盯着他,然后转开眼睛:“出了市区就不是北府堂的地盘了,堂主是紧缩策略,没价值的地区一律不要。”
丁焕亮揉腿的手停下来:“妈的,你最好快点能走,再背四个小时,我可背不动。”
贺非凡笑了:“你就没想过把我扔下?”
丁焕亮借着起身的动作别过头:“在北府堂,你不也没把我扔下。”
那时,花蔓钩把他背在背上,带着他鏖战沙场。
贺非凡没说话。
“行了,继续,”丁焕亮拽着胳膊把他背起来,鼓一口气,往前走,“现在的形势,离北府越远越好。”
贺非凡回头看,一派和煦的乡间风光,什么城市、战争,全看不见:“北府是伽蓝堂的了?”他难以置信,“就凭他们几个人,就凭这么一战?”
“染社称霸前,也不过是狮子堂下的一个四级堂口,”丁焕亮说,“英雄不问出处。”
贺非凡静了,也许是认命,也许是在琢磨新的出路,半晌,他问:“你喜欢什么?”
“啊?”
“喜欢的东西,想要的东西,比如钱、骨骼,或者女人……”
“粽子。”丁焕亮脱口而出。
贺非凡没想到。
“好多年没吃过了,”丁焕亮的语气难得柔软,“小时候每年夏天家里都做,当时没觉得多好吃,现在倒特别想。”
贺非凡听出他话里的哀伤:“操,我他妈都没吃过粽子,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一大堆,饭都吃不饱,”停了停,他叹息,“我混出来了,他们都不在了。”
谁没有过去呢,谁的故事说出来都让人唏嘘。
他们顶着春日的艳阳蹒跚,丁焕亮一步一喘,贺非凡拿手给他遮着阳光,这么又蹭了一个多小时,路那头过来几个年轻人。
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