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萱对此倒是无所谓,那位老大臣虽对自己这个国师不屑一顾,却明事理的紧。前段时间推广嘉禾、降低赋税等等政策,那位老大人也没少帮忙。其实老大人心里明镜一般,只是不满意自己妄行神鬼之说,做下欺君之事,最后看在于国有利的份上,还是帮了不少忙。
这日,郢萱避开他人,在向北的必经之路旁的茶肆中送走了老大人,也将自己在西北欲做之事和盘托出。老大人终究历经两朝,思想见识非那些普通儒士所及,思索后便应了下来。
黄药师到的时候,郢萱正在挑灯看阁臣批复的奏折。她未曾沾染过朝政之事,因此除了在推广先进器具和良种时,内阁议事中一直三缄其口,反而得到了其余几人的好感。觉得她也不像那般亡国的妖道,偶尔会送来些奏折问问他的意见。
黄药师静静的看着灯下那个眉眼有些疲惫却越发成熟的青衣男子,简直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一道奏折是一位江南大员奏请朝廷拨款训练海军,重开海上贸易的。郢萱看着众位阁臣完全不同的意见,揉了揉脑袋,按上了疲乏的肩膀,抬头转了转,才看到不知何时到来的黄药师。
郢萱一怔之后,面露惊喜之色,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师傅,你何时来的?” 她这国师殿,从不许下人近身伺候,就是防着自己偶有需要,忽来忽去,若是吓得太监宫女大呼小叫,惹来守卫禁宫的御林军那就不好了。在朝堂这一年,足够郢萱了解自家师傅的身世,黄氏一族世代书香,门生后辈多入朝堂。以师傅当初黄氏一族嫡长子的身份,所受的教育肯定能帮自己很多。只是,不知道师傅可还愿意再入朝堂?
黄药师道:“如今边关战事已经进入尾声,少我一个也无所谓,便过来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当初我收你入门时的恣意!”
郢萱唯有垂首沉默,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本是打算保下七怪的命后,便跟着师傅好好学艺。或是偶尔游荡江湖,自由自在。却被一路行来时所见的苦难刺痛了心,决意改变这一切,只是没想到,朝堂之事,如此难解。若不是自己拿后世的技术,伪造神迹先一步搭上了皇帝,取得了信任,怕是会寸步难行。
黄药师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郢萱听出他话里的认真,也正了神色,坚定地道:“我入宫之前,这大宋内有奸臣乱政、贪官剥削,外有倾国的蒙古铁骑即将南下,欲一举将宋消灭。内忧外患,长此以往,不出三十年,整个国家便岌岌可危。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曾经眼看着蒙古铁骑大肆屠臣,又怎忍这样的悲剧在无数百姓身上重演。为了无数的穷苦百姓,我又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黄药师说道:“家国天下,无数的书生官吏,岂用你一个女儿家忧心!你把自己卷到了风口浪尖,走到了这一步之后,又打算如何走下去?”
郢萱道:“若是之前,我会说要为天下培养一个忧国忧民的君主,涤清吏治,还百姓一个安康。如今却发现,这个朝堂太复杂了,即便忠臣良将,也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私心。而皇帝更是被眼前的安逸与繁华迷了眼,胸无大志。而太子尚小,一切根本来不及。我想要富国强兵,想要这莽莽神州免糟践踏,想要所有的百姓,都过上小渔村中那样怡然自乐的日子。”
黄药师半晌无话, 说道:“你要想清楚,再往前走充满荆棘,就不能回头了。神鬼之说,一向为世间儒士不容,骂名不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