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跪在一边的雪地里,被两个婆子拦着,靠近不了王熙凤,只能挪动膝盖,跟着贾赦苦苦哀求。
贾赦黑着脸,使劲儿拉他:“你快给我起来,堂堂男子汉,做什么儿女情长的模样?你有多少银子,我还不知道,咱们家都被你媳妇当了,她就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想我们老少爷们,买个画儿都要求着你媳妇,她自己却大胆得很,府上还不够她贪,竟打了祭田的主意。光这一条,我就是立马送她回家,也没人会说我们一句。”
贾琏不肯起来,只抱着贾赦的大腿,哭喊着道:“老爷,她就是个貔貅又有什么要紧,总归是我儿子你孙子的。您老人家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往后我们肯定孝敬您。”
平儿见王熙凤脸冻得通红,只穿了一件衣服了雪沫子的常服,连个毛氅都没披,便挣开彩霞的手,冲道王熙凤面前跪下,不停地给贾赦磕头。
王熙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大老爷,大嫂。”王静如从丫头婆子中间穿过,走到押着王熙凤的婆子身边。她只看了婆子一眼,那两个粗壮的婆子,就不敢再拦。
这是王夫人的昔日威势,更是荣国府当家太太的威风。她如今又是娘娘之母,地位又格外不同。
平儿赶紧扶起王熙凤。
“奶奶,您没事儿吧?”她脱下棉衣,给王熙凤罩上,又给王熙凤理妆,王熙凤却按住她的手,朝她摇摇头。
贾赦道:“弟妹怎么来了,这是外头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王静如道:“大老爷,祭田虽是外头的事,咱们内院也是要管的。况且,休妻是大事,老太太还没来,怎么就闹得满城风雨了?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没的叫丫头婆子们看了主家的笑话。”
她话音一落,那些碎嘴的丫鬟婆子们,都吓得发抖,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弟妹好大的威风,不愧是王氏女。”邢夫人酸酸地道。
王静如不理她,只叫平儿扶了王熙凤、彩霞扶了贾琏,一群人往院子里去。
若是平常,贾赦讨了没趣,自然走了。可金钱的诱惑太大,他暗道了一声倒霉,还是跟着王静如走进贾琏院里。
几个人都坐下后,王静如对贾赦笑道:“大老爷,大嫂,我坐在这里,自然是咱们府里的二太太,可不是什么王家女。我已经派人去请老太太和老爷,你们在这里稍坐片刻。”
王静如转身进了内室,王熙凤依旧妆面斑驳,衣着凌乱,看着好不可怜。
“平儿,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同你奶奶说。”
平儿看看王熙凤。王熙凤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就躬身退下了。
“你倒是有个好丫头。”王静如感叹一句,她坐到炕上,脸色一肃:“凤姐儿,你老实跟我说,祭田卖了多少钱?你能拿出多少钱来?”
“太太?您知道……”王熙凤作势就要哭。
王静如道:“咱们娘两个打开天窗说亮话。府里是艰难,却是因为别墅之事,可你什么时候就开始卖祭田的?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我可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胆大包天。”
王熙凤道:“姑母,我……我也都是为了咱们家。您也知道,咱们府上是金银是最不值钱的,流水一般眼睛不眨就花出去了。今儿席面要一百两,明儿大老爷、二老爷买画要二千两,我放印子钱的速度,都赶不上他们花钱的速度。我若不想法子遮掩着,咱们府上只会越发落魄起来。”王熙凤说着,竟流下一行眼泪。
“你只是个管家媳妇,家里什么情况,自有老太太和我做主。”王静如叹口气:“我先前查过账,明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