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出血不止。”
“热水来了吗？”
“快点儿……”
还没入夜，院子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尤二姐已经生了一天，隔着两排房子，王静如还是能听见她那尖利的嘶吼声。
她也在房里站了一天。
天空中飘着豆大的雪粒子，阵阵北风越吹越紧，呜呜咽咽地叫人心里没来由地发凉。
贾琏一直在产房门口，焦急地来回走动。贾赦、贾母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只是尤二姐的喊声越来越小，产房里端出来的血水越来越多，叫他也白了脸。
“奶奶……”平儿静静地走到她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顺着王静如的视线，可以一眼看到贾琏的身影。
“秋桐和春露两个，有动静了？”王静如收回视线，她只是被尤氏的惨状吓到了。
“秋桐姨娘一直在念佛经，春露姨娘……她……她也怀孕了。”平儿小心打量着王静如的脸色：“都是我的错，没有注意到春露姨娘的月事。”
王静如转回炕上，给自己和平儿各倒了一盏热茶，叫她坐下道：“本就是二爷的姨娘，给二爷开枝散叶也是应该的。只是，她和这回的事情，怕是脱不了干系。”
唯一叫人心里没底的是春露肚子里的孩子。
这可是免死金牌。
“奶奶，总归是姨娘们斗法，咱们袖手旁观就是。您现在处境艰难，正是要谨慎行事的时候，犯不着为了尤姨娘去和春露姨娘打擂台。”
王静如端起茶展，竹青色的茶盏漂浮着几点雪沫一般的梅花蕊，煞是好看，她饶有兴致地拨弄了两下，没有答话。春露这样的人，和赵姨娘一样，得志便猖狂。她若是退一步，春露必定得寸进尺。
“奶奶，二爷进去了。”平儿一直密切关注着产房那头，正巧看见贾琏步履匆匆地跟着红樱进去。
“哦？”王静如一看，果然如此，婆子们反应过来时，贾琏已经进去了。
“二爷真是的……产房可是污秽的地方，他怎么去得？奶奶，咱们……”
“平儿，尤氏可是再给他生孩子，如今正是难产的时候，二爷进去瞧瞧怎么了？”王静如稳坐钓鱼台，她一面品茶，一片瞧着院子里的乱象。
即便不大喜欢尤二姐，她也不觉得贾琏进产房陪产有什么不对的。
平儿拧着手指，有苦难言。哪里那么简单呢。
或许是贾琏的安慰剂效用，或许是王静如给送过去的人参，尤二姐在大夫隔着帘子的指导下，终于在第二天清晨，顺利产下一个男孩儿，只是哭声跟猫似的，似乎不大健康的样子。
孩子一生出来，第一时间抱到了王静如房里，王静如曾经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对孩子的喜爱有限，尤其是这种软绵绵的一碰就哭的生物。她隔着小被子瞧了一眼，就叫奶娘抱下去好生养着。
“尤氏怎么样了？”
“奶奶您没瞧见呢。分明是尤姨娘生孩子，二爷却像是自己生了个孩子一样，他出产房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若不是旺儿扶住他，他当时就能倒下。尤姨娘那里也不大好，她素来身体弱，这一回生得又艰难，大夫说，她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平儿难免有些可怜尤二姐。她辛苦剩下了孩子，却换不回一声娘。以后，还不知该怎么办呢。还好二爷瞧着十分看重她。
王静如冷淡地说道：“她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有了儿子，王静如的心里便有底气了。她叫婆子绑了春露并她的丫头，一路带到贾母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