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氏一边觉得小儿子窝心可人疼,一边又低声嘀咕道:“这么点大的人,待会儿别撞到你,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吧,娘现在还用不到你帮忙。”
虽说如此,老陈氏还是心里头高兴,随后偷偷塞给他一颗芋艿,让他自己藏着吃。芋艿虽然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但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珍贵。
等到晚上老赵头带着儿子媳妇回来的时候,一家人显然都累惨了,不比中午还能跟赵九福说说笑笑,吃饱肚子之后随便洗漱了一下就纷纷倒头就睡。
偏偏老陈氏却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旁边的老赵头原本睡着也被她闹醒了,对于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又是给他生了九个儿女的大功臣,老赵头向来听老陈氏的话。
这会儿见她睡不着,便问道:“这是怎么了,又想老二家的事情呢?”
老陈氏却摇头说道:“老二自己个儿乐意,如今又不住在咱们跟前,也算他孝顺,逢年过节还知道给咱们点钱,其他的我真的懒得理他。”
早些年的时候,老陈氏还想着催二儿媳妇多生几个,后来她自己有了小九,反倒是开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二都跟着丁氏住在镇上了,她何必再做恶人。
老赵头一听这话,奇怪的问道:“不是老二,难道是老四?”
一听老四的名头,老陈氏却更生气了:“别跟我提这个没良心的,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倒是好一走就是许多年,若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动了胎气,让小九天生就比人家瘦弱几分。”
老赵头想到妻子当年生产时候的危险,对这个四儿子也不是不生气的,但他比陈氏略好一些,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什么睡不着。”
他们家除了老二家和老四的事情,还真没有多少烦心事儿,相比起村里头日子也好一些,至少不愁吃不愁穿的,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人家了。
老陈氏却微微叹了口气,忽然说了一句:“老头子,你说以后咱们阿福可怎么办啊?”
老赵头一听,倒是有些明白过来,老陈氏生幺儿的时候都三十九了,那一年他已经年满四十,虽说他觉得自己身子板还好,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但年纪大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就像是隔壁村那个老王头,五十不到摔了一个跟头就去了。
老赵头也疼幺儿,上头的儿子他虽然也疼爱,但那时候年纪小,觉得儿子就得打着长大,不打就不够听话,如今老了老了,幺儿的一根手指头他都舍不得碰。
“你别想太多了,咱俩多挣点钱,攒点家业下来留给阿福,就比什么想什么都要好。”
“我就怕等不到那个时候。”老陈氏靠在老赵头身上,继续说道,“老大家的现在看着还好,老三家的看着也还算爽利,但人心隔肚皮,更别提阿福比他们小了那么多岁,咱们真要是走的早的话,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几个给阿福攒钱娶媳妇不成。”
老赵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试探着问道:“他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老陈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当家的,我想送阿福去读书,你说这事儿能不能成?”
“读书?”老赵头也吓了一跳,他们村子里头倒是也有去读书的,但无一例外不是家里头有余钱,通常读了几年也读不出什么名头来,最后就在镇上谋一个活儿。
老陈氏却兴致勃勃的说道:“你看村里村外的,哪家的孩子有咱们阿福聪明伶俐还懂事儿的,阿福自从会说话,就喜欢别人考他,可见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料子,别人家的娃娃大人一提考考你,还不得逃的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