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出了口,林毅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发起呆来,原来他只想出这么一句,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对下句了。林蓁眼看这天就要变热,不得不开口催促:“爹,快干活吧。”
旁边田亩上忙碌的人们见到林大毛和林二毛,纷纷开口询问:“啊呀,这不是大毛、二毛吗?你们来地里帮你阿爹了啊?”
林蓁笑着点点头,抬头一看,林毅斋还在那儿“雾笼山垣千层碧……雾笼山垣千层碧……”嘟囔个不停,便出声替他接道:
”雾笼山垣千层碧,
霞落云头万里金!”
林蓁对的又工整、又传神,还浅显易懂,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连声称赞道:“二毛真厉害,你将来呀,肯定能替咱们山都乡拿个状元回来!”
大明朝科举虽然不考诗文,但八股文中却很重视对仗,所以林蓁在社学里常常练习对对子,上了这一年多的学,加上听墙角也差不多快有两年时间,在这样日积月累的训练中,他也渐渐掌握了这些专属于古人的“技能”。
林蓁心里有点小小的成就感,林毅斋也觉得很有面子,一看日头升的越来越高,他蹲下身子,对林蓁道:“二毛,你还小呢,要不你回家再看看书,练练字去吧,地里的活儿,有阿爹呢。”
林蓁打定主意今天要在地里“摸底”,于是便坚绝的摇了摇头,告诉林毅斋,自己一定要在林毅斋身边帮忙。林毅斋见状也有了干劲儿,抓紧收割起春天初熟的第一季稻子来。这个时候由于男子忙着收割或灌溉稻田,很多人家都是女子来把稻子的秧苗从苗床移到稻田里,程氏现在怀有身孕,在家做她的刺绣,旁边阿婶就开始教林大毛如何插秧苗,林大毛虽然反应慢点,但他做这种重复性的活儿却没有问题,学了一阵子之后,就认认真真的干了起来。
六岁的林蓁暂时还做不了什么,他跟林毅斋说了一声,就沿着田埂,开始四处溜达。南方的水田和北方旱地大有不同,耕作的时候要耕的越深越好,但同时又要注意开沟作畦,以便雨水充沛的时候能把多余的水引出。林蓁比较了一下,觉得自己家那块所谓的风水好地特别低洼,比一般的地还更湿一些,而现在林毅斋挖的那些沟畦乱七八糟,根本不够排水所需,所以他们家的地不是旱,就是涝,基本没有什么收成好的时候。
林蓁走着走着,眼看就到了村头,这村边上农田渐渐少了,倒有个小小的池塘,旁边一名老阿妈带着个小女孩,在池塘上一棵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的树边,用手掰着那些老叶子,一边掰一边摘下一把把乌黑发亮的小果子给坐在一旁的小女孩吃。那小女孩刚留头发,一双大大的眼睛四处看着,就像她手中桑果一般黑溜溜的满是机灵劲儿。林蓁觉得她长得可爱,不像是村子里平日见的那些满身脏泥,面黄肌瘦的的乡下小丫头,有点好奇,便走过去对那老妇人恭恭敬敬的道:“老阿妈,您在做什么呢?这是什么树呀?”
那老人一见来了个六七岁的男孩儿,相貌还挺白皙清秀的,便把手里的一把桑果递给他,道:“这是桑树啊,你从前没见过?也是,你们山都乡种这个的人不多,我和我这乖孙女原本住在桑浦山的沙溪镇上,这孩子去岁总是病,不见好,她父母叫风水先生算过,说你们这山都是她的福地,碰巧我原先娘家在这边还有几亩田地,就盖了宅院,打算在这儿住一阵子。”
林蓁一听,似乎有些印象,今年初的时候,隔壁阿婶跟程氏闲聊时提过,说是一个姓孙的大员外正在村头上雇人盖房子呢,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虽然对林蓁也有一颗八卦的心,但是眼下有他更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