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回头对一个小厮挥了挥手,那小厮胳膊底下夹着个毡包,见状忙走上前来,从毡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对他们道:“几位,这是文书,所有条目均写得清清楚楚,还请诸位过目。”
林蓁拿过来认真看了一遍,见其中所写与张成说的大致相同,然后又和林廷相、林毅斋一起研究了一番,林廷相嘱咐林毅斋道:“我可以担保张兄的人品绝对可靠,可是我也知道你家大毛情况略有些特殊,你们夫妇二人还需认真考虑考虑才是。”
林蓁这时也正回过头去,拉着林大毛的手,询问他的意思,张成见林大毛低头不语,对他道:“你就是林大毛,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林大毛犹豫的走了过去,张成命小厮碰上一轴画卷,展开后放在他的面前,道:“这就是六如居士他老人家所做的《桃枝图》,你来瞧瞧。”
林大毛小心翼翼接过画卷,两眼闪闪发亮,看得目不转睛,连声道:“好!好看!”
张成呵呵的笑了,回头却对林毅斋、林蓁二人道:“我告诉你二位,这一幅画,在我手里,轻轻松松就可以卖得三十两银子!”
林蓁凑过去瞥了一眼,说实在的他是看不出什么好歹的,只见林大毛视若珍宝的在那里盯着上上下下看了数遍,又伸出手去沿着那墨迹不断摸索,林蓁就放下了心,知道这人水平确实不错,而且大毛也是真心喜爱这画,便对他道:“大毛,你就去画这画的那人家中学画,过几年……过几年再回来咱们团聚,好么?”
这回,林大毛不像刚才那么抵触了。他低下头,思考起来,半天又抬头道:“舍不得弟弟、妹妹、阿母阿爹……”
林蓁心里一阵阵发酸,他从小,从出生开始,可以说就和林大毛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没有那一天他的生活里没有林大毛,小时候他们一起在家里堆石头,后来天天去溪边放鸭,他想起林大毛在社学门口眼巴巴等他放学的样子,还有那次林大毛差点走丢了的时候,他和程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模糊……唉,他也舍不得林大毛啊!
虽然眼眶发湿,林蓁还是努力地忍耐着,坚定地对林大毛说:“阿兄,你别担心,等你到了苏州,有机会,我和爹会去看你的。还有,我想看你画的画,你一定要好好跟着那位先生学,将来也画出这么好的画来给我,给阿妹看,好吗?”
林大毛抬起眼,看看林蓁,又看看家里其他人,林毅斋皱着眉头,似乎还在考虑,张成见状,道:“这样吧,我就和林老爷一起在你们山都乡住两日,你们呢,也好好想想,若是想去,就给孩子准备准备,置办些路上用的东西!”
张成刚走,林老太太就从里屋走到院里,道:“我不同意!大毛这孽种已经快十岁,明年就能正儿八经下地干活了,现在咱家又种桑树,又养鸭子又养鱼,没有人手怎么能行?让他去学什么画画?这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才学的起的东西,我就没见着个画画能赚上三两五两的?你们若是想早点把我气死,就让他去吧!”
林蓁凑上前去,对林老太太说道:“阿妈,您没听见吗?张老爷说不要咱们花钱,就能让阿兄去学个本事,况且那一幅画,回来可以买二三十两,他给我们瞧过了的,您不相信他,还不相信咱们族里的举人老爷?林老爷可帮了阿爹好多次了,咱们不好拂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