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半,她独自站在空荡无人的马路边,晃悠悠地下蹲帮她的宠物犬收拾狗大便。在泰迪还没有被形容为“发情犬之王”之前,坦克是一个正常的狗名,至少比“袒胸”更纯洁一点。
单身老板娘梁凉,大学毕业后开了一家日料店,每天忙成飞禽,十二点才能打烊回家溜走兽。幸好每半个月,总会雷打不动关门休息一天。
她的公寓就在旁边,离着街心公园不远也不近。
履行完良好城市公民维护市容的义务后,梁凉拽着坦克,打着哈欠继续往前走。
梁凉是个慢性子,工作时还能维持专注力,但到了休息日就如同脱水。除了遛狗,几乎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下楼。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梁凉顿住脚步,牵住狗绳。脚下的坦克感觉到主人的凝滞,抬头看着她,再继续悉悉索索地翻着旁边草坪。
这个人她盯着屏幕上的人名开始头晕,预感到今晚不会太平的度过。
“娘娘,记得我是谁”话筒的男声轻松愉快,暮春的晚风里像泡在酒中的青橄榄般回味无穷。
梁凉在漫漫夜色里沉默,小声地开始倒数“三。”
“我知道,娘娘,你因为上次我的不告而别而生气,但,我真的有苦衷。”
“二。”
“你这样就不可爱了哦”
梁凉咬牙切齿的“一”还没说完,魏奎已经从魅惑男声里全面破功。
他像被天鹅追赶的游人一样嗷嗷大叫“别挂别挂姐,梁凉姐,亲祖宗我错了上次我忘记关水龙头把你家里地毯淹了都是我的错我是猪是狗不是人”
魏奎,梁凉的竹马,也是一个所谓年轻有为的投行青年。
不过用魏奎自己的话说,这年头只要男人会点外语、读点书、来自一个好大学、有点爱好,旁人和他自己都很难认清人渣的本质。魏奎很精准地继承了魏家上下三代最标志的五官,以他那样迷死人的脸孔,如果不在屏幕或杂志铜板纸上出现,任何少女都会心碎。
也多亏了这张脸,魏奎得以一个死跑龙套身份在金融圈子里混得不赖。
与此同时,魏奎也是整个家族里唯一能让稳重的魏家老爷子尖叫“你小子给我啊啊啊啊啊滚出去”的败类。
世界上没有正常中国人,能在自己祖父八十大寿的时候,自费叫了八名火辣身材的白俄罗斯脱衣舞娘来给老头跳贴身大腿热身舞当做“孝敬”礼物。
真的,没有正常中国人能做到。
除了魏奎。
有这么一个寡廉鲜耻风格的竹马,和每个月餐馆繁复的消防检查一样能精准折磨梁凉的心脏。
梁凉已经觉得透不过气,她打断他在那边的话“你,你又怎么了”
魏奎愿意主动给沉闷的梁凉打电话,如同古堡里不期而遇的乌鸦和黑猫预示浓浓不详。
她对上次的鬼来电记忆犹新,那群金融项目组的败类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魏奎选了大冒险,深夜给某集团的董事长的胖老婆打电话,轻蔑地问“你什么时候退休”
胖老婆是黑道老大的独生女,极其彪悍。风流的董事长是万年的妻管严,他本人坐在旁边彻底笑尿,连说小子挺有种。
魏奎酒醒后被彻底吓尿,没敢回自己那个荒郊野岭的小别墅,跑到梁凉的公寓里躲了两天。她胆战心惊了两天,但还没等到黑社会的打击报复,到了第三天晚上,魏奎半夜回来洗澡粗心地忘记关浴缸水龙头,热水漫延了整个客厅把梁凉辛苦从巴黎背回来的地毯彻底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