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黑夜渐渐消退,天边的云半白半金,春日晴空初现端倪。
二十九楼的客厅里,厚重的窗帘掩去了天边渐亮的光芒,室内依旧是一片浓稠的黑。
煤球已经醒了,它从墙角走过,一身漆黑惟有眼瞳黄亮。
它拉长声音叫了一声,忽然看到客厅沙发里的一团黑影,马上警惕地停下脚步,背微微拱起,闪闪发亮的杨静在黑暗中犹如两盏小灯笼,尤其醒目。
待察觉沙发里的是谁,它周身的肌肉放松,迈着猫步无声无息地绕过墙角,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何莞尔蜷缩在沙发里,腰背紧绷着,视线集中在空无一物的茶几上。
莫春山住的地方,一如他的清冷,六百来平米的地方东西少得可怜,还都是非黑即灰的色调。
昏暗的光线里,这些颜色落在眼里尤其地冷,一如她手心的温度。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听到身后大门的方向,传来轻轻开锁的声音。
莫春山推门进屋,顺手开了灯,然而还没来得及换鞋,已经看到沙发上回首的身影。
他微微一怔:“这么早起来了?”
说着,他换了鞋几步上前,在离沙发五六米的地方站住,垂眸看着她尖尖的脸,皱起眉头:“你不会是,还没睡吧?”
何莞尔起身,光脚踩在地砖上,脚掌传来的冰凉让她身体的温度更凉了一些。
“我在等你。”她说完,便看到他唇边泛起的温浅笑意。
“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她似要走上前,忽而转身,“我身上有烟味,你等我五分钟,洗完澡就出来。”
何莞尔没来得及叫住他,莫春山已然从她身边掠过,带起的一阵风里,果然有着浓烈混浊的烟臭味。
她知道他是不抽烟的,身上这挡也挡不住的味道,必定是因为昨晚他应酬的人里有抽烟的。
他应该是熬了个通宵,但似乎最近公司的事根本不多,内环路已经竣工,那座特大的桥也已经解决了技术难题,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莫春山如此辛劳、连每天四小时睡眠都保证不了。
惊觉自己开始操心他的公事,何莞尔猛地甩了甩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
自动窗帘缓缓向两侧打开,一整面墙的落地窗里,渐渐呈现江景日出的美景,那橙红温暖的光透过玻璃映进偌大的空间,却带不来一丝温度。
莫春山向来守时,不多不少的五分钟之后,再次出现在何莞尔面前。
他穿着深蓝的居家服,湿发还来不及吹干,丝丝缕缕的黑发垂在额前,遮去了大半个额头。
何莞尔忽然想起那副来自于某个小国的画像,和那些照片里年轻到有些陌生的他。
画像里的人既像他,又不像他,但来自于大洋彼岸的照片里的男人毫无疑问是他。
他消失的时间,他被作为法律上亡故的人的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他与那位老fort,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他和卓安然,又是怎么扯上的联系?
太多她一夜未眠未能厘清的疑问充斥在脑海里,如果不能亲自问一问,她觉得自己脑袋都会爆炸,所以才会固执地等到天亮,等到他回来。
何莞尔走近了一步,站在莫春山面前堪堪一臂的距离,下巴微微勾起,直视着他:“我记得我曾经在海西省问过你,关于卓安然的事。现在,我想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卓安然。”
忽然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