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当年会让俊表入军,也是想着天下都太平了,他自己又是天生神力,再没有人能伤着他的。”老太太回忆去过往,“可是,哪里会想到俘虏都投降了,他会为给杨将军挡了流矢而亡呢只要上了战场,就没有谁敢说自己是安全的,我是真怕啊。”
说到后面她语带哽塞,在这寂静的夜里,回忆越发清晰,当年得知儿子阵亡时的悲痛也涌上了心头。
李嫂子不愿意她伤心,“那还是别让豪哥儿去了吧,在家里也挺好的,以后三兄弟相互扶持着,也能把陈家立起来。”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不求儿孙大富大贵,只要他们能平安健康就好。”老太太从回忆里出来接口道,但心里也有顾忌,“可是,我再怎么想也敌不过孩子的意愿啊,郑龙飞,他二十年前就深受杨大将军的重视,现在杨将军是一省提督,他作为心腹只怕地位也不低,文豪有天份又得了机遇,若无意外,以后前途可期,硬拦着,我怕文豪长大后会恨我啊。”
白天莫氏的话对老太太还记着呢。
“要不,咱们让豪哥儿跟着郑大侠,再请杨大将军照顾下,不要让他上战场,河源杨氏跟咱们承恩公府也是结过亲的的吧。”李嫂子提出了折中建议。
“要是前朝,抬出承恩公府还能有用,现在,只怕人人都在口诛笔伐咱们李家呢,”老太太拒绝了这一提议,“我也不想小辈再知道咱们老一辈的事了,又不是什么好名声,说出去,只怕倒让孩子们被小瞧了去。”
李嫂子不再说了,承恩公府的名声确实不好听,爷们不顶用,只能靠不停地给宗室权贵送女人维持体面,好好的男儿若跟承恩公府扯上了关系,的确会被人小瞧。
老太太到以前,再对比今朝,有些微妙,感慨道“以前家里金山银山堆着,只求着爷们上进,他们不肯。现在家里清苦,孩子们却知道上进,我又拦着不让,这一啄一饮,莫非是有定数。”
李嫂子听了也笑了“小姐这么一说,可真是,可见这老天也是开了眼的,前半辈子吃了苦,后半辈子就要享福了,以后咱们再想儿孙出息,家里可就不能太有钱了。”
老太太听她前面的话还有些道理,后面的倒是打趣了,“尽是瞎说,那些世家都富贵了几百年了,代代都有子孙出仕,可见跟金银无关,跟家风有关。”她叹了口气,“咱们李家就是起的太急了,一朝得志便轻狂起来,若能沉淀个几十年,说不得也不会落得家毁人灭的下场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话相当然了,“出了个皇后,本该是咱们李家的幸事,不想倒让李家彻底毁了,其他家也出过皇后,却没有咱们家这么嚣张的,可见这起起落落在上,行事作风却在己。”
这一天里,老太太想起了太多的往事,都还是些悲伤的往事,李嫂子不由有些担心,“小姐”
老太太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安慰道“我没事,素心,人老了,事情总会看淡些,过去了终究是过去了。”
李嫂子宽慰道“小姐能想得开就好。”
“若是想不开,早把自己绕进去了,哪能活到现在。”老太太玩笑着道,想开了些再提起陈文豪的事,倒没有刚开始那么激烈反对了,“孩子们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做主吧,我也不能总拿着过去的事绕着他们。”
何况,有些事,不是她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第二日,做好心理准备的陈文豪在哥哥妹妹的鼓动下,鼓足勇气向老太太开口,“阿婆,我想跟郑龙飞去学武”
老太太盯着陈文豪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打量他怎么又变了主意,陈文豪心里打鼓,面上却仍是一副坚定的样子。
“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吧。”